“这……为父自然清楚。但你堂姐年龄比你稍大,尚未嫁人。伯父愿将寄芸嫁她,为父也没什么意见。朝中俊秀的男子,又不止晋玄月一人……”父亲弱弱地跟她辩解。
父亲为什么这么害怕大伯?
安静许久的系统君出来为她解释:“总之就是宅斗的那档子破事呗……原主王寄柔的父亲本身就比较懦弱,凡事都没有主意,他大哥又很强势,当官也很有成就,所以……”
所以?
“您可以试试开启宅斗副本?”系统跃跃欲试地建议。
半个时辰之后,大伯一家携礼物和王寄芸上门了。
不是来打架讨公道的,而是拉拢王寄柔的。
王寄柔现在是御前侍卫,每日与皇帝相伴,若在皇帝面前多提谁两句,指不定这人就祖坟冒烟封官加爵了。这点利害关系,大伯比堂姐能拎得清。
大伯假模假样批评几句堂姐,说她不该上门大闹,实在有辱门楣;但是晋玄月的事情,他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寄芸是你姐姐,她年纪大了嘛,她应该先出嫁;你平时在陛下面前,可得多夸夸大伯。
大伯真是哪头便宜都想占。
王寄柔的父亲连连应和,点头如捣蒜;而王寄柔对于应付这种场面非常崩溃,所以她寻个理由遁了,并暗自决定以后休沐日不能回家,哪怕到城里瞎转一天都好。
现在,王寄柔衷心希望晋玄月能离自己这一大家子姓王的远点。
“我不打宅斗副本了,太恶心了。”王寄柔对系统君表示。
*
皇帝下了朝便去景秀宫。他见跟随的是杨临风,有点奇怪:“王寄柔去哪了?”
杨临风说:“今日她休沐。”
皇帝“哦”了一声,也不再多问。
景秀宫的偏殿依然烟熏火燎,太后端坐于蒲团诵经不休。皇帝在她身边站定,看着缭绕在佛龛前的烟雾,想起王寄柔说起,冰窖暗道中淡淡的檀香味。
他想起母妃曾经告诉过他:“琛儿,怨恨能让你有很大的力量,但最后会毁了你。”
年少的他反问:“母妃是让琛儿不要怨恨任何人吗?”
母妃说:“不要去无能地怨恨。”
他的母妃,那被先帝册封为丽妃的美丽女子,他的亲生母亲,有一双如湖泊般深沉的蓝色眼睛。她来自很远的地方,可是他却从未见过母妃的家乡。
可惜母妃无法活着看到,他怨恨的力量究竟有多大。
终于,皇帝开口了。
“这间景秀宫实在偏僻简陋,母后住在这里,是琛儿之过,”他说着,假意抬头四处望了望,“不若朕遣人翻修此地,母后就先暂住甘泉宫吧。”
太后的诵经之声终于停了下来。她木然地望向前方,目光似乎越过重重厌恶,落到铜制镀金的佛像之上。
“此处是哀家佛堂,哀家在此日夜祷告,也算有个念想,”太后终于开口了,嗓音嘶哑平淡,“你若真要整修此处,不如哀家先在这一头碰死!”
说罢,太后真的一头撞向桌案,咣的一声巨响,几案反倒,案上香炉、木鱼、铜磬等散落一地,太后额头淌血,摔倒在地。留在这里伺候的三两名宫人慌忙冲过来扶她上榻休息,皇帝冷眼瞧着,觉得他和太后都在演戏,曲词、宾白、科介,折子都写得清楚,只是结局如何,却无人知晓。
见那些宫人惶恐得不知所措,皇帝终于开口了:“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传太医?”
他走到榻前,见太后正斜躺其上,脸色发灰,额头的血迹已被宫人拭去,用布包扎了起来。皇帝说:“为了这处地方,太后竟不惜自戕,看来实在不是什么风水好的去处。请母后放心,琛儿不出三日便将甘泉宫布置好,介时劳烦母后移驾。”
太后闭目不语,应是装死。
皇帝一拂袖,离开了景秀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