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雪女控制范围之内的只有这间日式庭院,房屋之外,森林,还是众人来时的样子,没有阴风,也没有飞雪,晚风无声掠过,留下让人神清气爽的惬意。
沾染上的雪在肉眼可见地快速融化,随即消散于空气中。
差不多就是在楚痕推开他的同时,白雪在晚风中化尽,陆川也清醒了过来。
气氛一度非常十分且及其尴尬。
唇角尚还残存一丝温度,手甚至仍停在扶住楚痕脸的姿势,刀尖舔血的日子都活得如鱼得水的陆川,打从娘胎里出来,第一次,他结巴了:“这个,我——”
很显然,陆川是把神智给重新捡回来了,手指无意识地擦过嘴唇,楚痕清了清嗓子道:“我懂,中邪了是吧!”
话全都卡在嗓子里的陆川索性把嘴闭上,重重点了点头。
和冷漠到吓人的正经版陆川形成大反差对比,他现在这个样子简直就像一只拆了家之后无所适从的大型犬,楚痕突然产生一种揉搓他头发的冲动,扑哧一下笑了出来:“两个大男人亲一下也没什么大不了,我不会放在心上的。”
他不会放在心上?
陆川本还大好的心情急转直下。
自我感觉这事处理得不错的楚同学望了望周围环境,房子的大门仍是半敞着,万里无云,月色正好,可站在门外不管怎么看,里面都是乌漆漆的一团,什么也看不清。
楚痕:“雪女的力量好像被房子限制住了,里面的东西也跟不出来。”
“看样子是。”心里不爽的陆川看了看楚痕,伸出一只手:“我腿酸。”
本就内心有愧的楚痕想都不想,连忙去扶住自己的救命恩人,语气殷切:“严不严重,能坚持吗?”
主动靠过来的人身上有洋洋的暖意,陆川得意地翘起嘴角:“还好,走吧,要趁雪女发现之前回去。”
说完,陆川变魔术似的拿出一把手电筒,轻一推开关,就照亮了树林中唯一一条幽深的小路。
楚痕惊讶:“手电筒哪儿来的?”
陆川说:“百货商场里拿的。”
楚痕扶着他的姿势实在别扭,陆川就直接把手搭在了他肩上,把人当成拐杖揽着走。
楚痕问:“那在隧道里怎么没看见你用过?”
“隧道里可以顺着尽头光点的方向走,没有照明的必要。”陆川淡淡地皱了下眉:“而且,我有种不好的感觉,如果有亮光的话,很可能会看到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
脚下的路和他们来时全然不同,坑洼崎岖,走起来很费力,全靠陆川带着楚痕往前走,倒说不明白是谁扶着谁了。
走着走着,楚痕脚下一绊,被陆川一把拉住,下巴结结实实撞到了陆川的肩膀。
陆川就像没有痛觉一样,“刚才你怎么会回头?”
“它模仿你的声音,叫了我的名字。”揉着生疼的下巴,楚痕就纳了闷了,他是铁做的吗?
陆川一字一字重复了遍他的话:“它叫了你的名字?”
“对啊。”楚痕不解道:“你没听见它在后面追着叫哥哥吗?还让我们留下来陪它玩。”
“楚痕。”陆川的表情凝重下来:“后边只有它的跑步声,它从来没说过话。”
树叶被风吹过,楚痕听着刷拉拉的声音,后背有些发凉。
“你看到它的样子了吗?”
楚痕咽了下口水:“没有。”
陆川抚慰般把人往怀里带了带,思考一会儿后又问:“那你还记得它原本的声音吗?”
原本的声音……楚痕有如醍醐灌顶:“除了你的声音之外,一点儿也不记得。”
楚痕的记忆力强大到无懈可击,他甚至可以告你他去年的今天午饭吃的是什么,所以,他不记得,那就说明,声音,根本就不存在!
陆川说:“猜的没错的话,它应该有某种致幻能力,看你完全不吃雪女那一套,它才盯上了你,想让你摔进雪里。”
楚痕表示非常赞同,同时,不免在心里衡量起陆川这个人来,他武力值满格,善于伪装,聪明远超常人,最重要的是,他的直觉精确得可怕,这种感觉不是什么人类第六感就可以解释的,那是一种在高压环境中长期磨砺而铸成的绝对洞察力和对危险的敏锐嗅觉。
那么,在这一切发生前的和平年代里,陆川是什么人?
读心术满级的陆川一眼看透楚痕的心思:“想问就问吧。”
“真的?”总觉得有诈。
“当然是真的。”陆川笑眯眯地答道,眼角闪过一道狐狸似的狡黠精光:“一问换一问。”
“成交!”
楚痕的干脆有点出乎陆川的意料,不过他还是温声道:“你先。”
楚痕是不爱管别人闲事的没错,但陆川太不同了。
他还是低估了,一个数学家的求知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