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过你是商人,你是做得是什么生意?”
问题听上去轻飘飘没什么杀伤力,实际上却最是一针见血。
父亲生前把陆川归为战时PTSD患者,加上他出手时的凶狠劲儿,他一定是接受过专业的军方训练,没准还是特种兵一类的,可一般来说,就算在出任务时心理遭受巨大变故,严重到需要就医,都是按照程序去相关的政府医院,所以父亲作为私人医生,接收患者中的军人,大多都是退休后离开部队不想麻烦国家的老兵,陆川显然太过年轻,除非……
他是被开除军籍的。
不管原因是什么,陆川是个执念深重的人,无论他做什么,都会和他的过往有所关联。
一时间,陆川眼神复杂,除了对问法鸡贼的楚痕表示欣赏之外,还有几分极难觉察的落寞。
陆川:“弹药生意。”
军火,这是世界上最暴利的工作了,其危险性自然也不必说。
楚痕诧异:“在华国?”
陆川笑出一口白牙:“这是你的第二个问题吗?”
“好。”楚痕说:“就算两个问题。”
陆川:“当然不是,在华国私自倒卖|军火是要把牢底坐穿的。”
“那是在哪儿?”
正中他下怀的陆川伸出三根手指在楚痕眼前晃来晃去:“三个?”
现在楚痕完全相信他是军火商了,趁火打劫的奸商本性是如假包换。
“好。”楚痕咬牙切齿道:“三个。”
低沉的嗓音不急不缓说出了三个字:“索马里。”
索马里,非洲国家,是个不断出现在新闻里的遥远国度,国家上下不断发生内乱战争与恐怖袭击,是这颗星球上一处真正的战场。
那样一片土地上,硝烟四起,流民遍地,人命也成了不值钱的东西,陆川见过什么,经历过什么,是楚痕无法想象也不愿想象的。
可能又让陆川回想到了不好的事情。
他有些后悔了。
“怎么不说话?”陆川的侧脸轮廓堪称完美,在月光之下恍若神祇:“发现我是发战争财的小人了?”
楚痕:“不,你不会。”
“怎么?只因为我救过你?”陆川嗤笑一声:“你要知道,别人是死是活,我看都不会多看一眼。”
“这个我信。”楚痕语气笃定:“可我判断的依据不在这,我只是单纯觉得,陆川这个人,他不会。”
深海般蔚蓝的瞳孔震了一震,然而不过一瞬的动摇,陆川立即恢复原样,他看向楚痕:“那你觉得,我为什么要救你?”
楚痕说出自认为理所应当的答案:“因为游戏才刚开始,也许有一天,你会用得上我。”
看他自信满满的样子,陆川忍不住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两根手指比了个耶的手势,楚痕的得意写到了脸上:“你还剩两个问题。”
“那第二个问题。”陆川道:“除了数学,在这个世界上,你真心喜欢的,还有什么?”
笑容一点点淡下去,消失在了嘴角,楚痕陷入长长的沉思。
他喜欢数学,是因为一切都有规律可循,用简单的数字和符号就可以表达清楚,为了一道难题,他能一个月住在办公室,不出门,不社交,主动把自己关进一个封闭的空间,其余的,都不必想。
可除了这个,无论什么,他仿佛都可有可无,他真正喜欢的…….
“我知道了。”陆川把楚痕从冥思苦想里解救出来:“第三个问题,就当你欠着我了。”
小路的地势有倾斜向上的趋势,明知道自己是在森林里,却有种走山路的感觉,已走了将近一个小时,楚痕有些担心道:“不会是故意引我们过来,然后把我们困到这里的吧。”
“不会。”陆川看起来很确信自己出门的判断:“我们已经走多久了?”
刚才只顾着说话,楚痕并没准确地数着时间,“56分钟左右,出门的时候刚过午夜,这里日出大概在凌晨5点,我们还有一些时间。”
摸了摸楚痕的脑袋,柔软得像孩子的头发,陆川揶揄道:“留着你果然有用。”
一巴掌拍开用摸狗的手法打乱自己发型的手,楚痕下巴一抬,故作骄傲状,“那可不,我就是人肉计时器,随叫随到。”
默契地对视一眼,就这么笑开了。
在随时随地面对死亡的日子里,每一秒都要当作最后一秒来过,不过两天,楚痕和陆川的距离迅速拉近,像是很久很久之前,他们就认识,和在隧道里的相顾无言一对比,简直是有了质的飞跃。
边走边聊,从陆川幼儿园园霸的光辉事迹,讲到楚痕在课上问哭了辱骂学生的数学老师,不经意间便又过了一个多小时,直到借手电筒的光隐约看到建筑的大致模样,两人才意犹未尽地安静下来,小心谨慎地放缓脚步。
“楚先生!陆先生!你们也在这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