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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回(2 / 2)

待小心地将萱草送出了屋,李依瑶已走了过来,她又道:“看来线索还是在寒青身上,我去查查她这几日接触过的人。”

李依瑶点了点头,嘱咐她万事小心。才出门,见李舒珩已下了楼,正站在那里好整以暇地望着她,忽地眉峰一挑,是寒青抱着匹绿烟萝色的窗纱快步而来。

“这是为我房里预备下的?”他只等着寒青在跟前站定,先她一步开了口。

寒青有些气喘,也都知道她是一路跑着回来的,为的是谁也再明白不过了。她刚一点头,小嘴还没张开,只听李舒珩身后的念儿冷笑道:“你怕不是睁眼瞎吧?院子里前前后后只有这棵丹桂是红的,再有就是几株还不到时候的寒梅。余下的芭蕉绿油油的一片,若再配上你手里的绿窗纱还有什么趣儿?”

李舒珩这才扬了扬唇角,指着她手里的窗纱道:“去换成橘影红的来,只限你一柱香的功夫。”

寒青被念儿说得无言以对,又是当着李舒珩的面,心中羞愤异常,乍听得他这一句,更如五雷轰顶,只怔怔地站着,直到李舒珩和李依瑶进了文氏的屋子。

入夜,姐弟二人从李母处问安回来,身后跟着凌波和念儿,就都沉默不语。进了院子,李依瑶去了文氏那里,李舒珩则往楼上去了。

她陪文氏说了会儿话,见文氏欢喜就也跟着笑,好一会儿才走了出来,屋外有个人候着,是念儿。

“姑娘,少爷有请!”

李依瑶抬眸望去,月已臻圆,疏影横横,墨蓝色的天空星光璀璨,美则美矣,只是那银黄色的月华依旧清冷。

“三天后就是中秋节,看来会是个好天气呢!”她上了楼,在长廊的尽头与李舒珩并排而立。

李舒珩没作声,只淡淡地望着月亮,手里把玩着小物件,半晌才用听不出任何情绪的语调说道:“这对小泥人你倒是保管得不错。”

“只是不错?应该是很不错吧!自打你搬到祖母那里去了之后,也没寻到机会交给你,每回你来我这儿也就是闲聊几句,来去匆匆。也是的,毕竟都长大了。”她低叹一声笑了,脸庞上便显出了两只梨涡,小小的却如梨花般精致。

他跟着笑了,笑得嘴角飞扬,神采奕奕的大眼睛里却冷冽如冰,脸颊上也不见有梨涡,那是李依瑶独有的。

曾听人说像他们这样的一胞姐弟称之为龙凤胎,长相是不同的,说是延续着前世里的某种姻缘才投得生。虽是当作玩话来听,但李依瑶对于他而言除了是极亲的人之外,更是极特别的存在。

他记得她小时候沉默寡言,尤其是病愈后总是像个小大人一般在屋里来回踱步,短吁长叹,嘴里偶尔呢喃着没人能听得明白的话,仿佛她是从不知名之处来的一般。

犹记得那句话:“亲姐弟之间还要分得那么清楚明白?敢情在他们眼里就只看得见坏的和丑的,非把人都折磨成无情无义的才痛快,这该死的封建礼制就是害人!”

“你何时也忌讳起这个了?哦,莫不是在说我?可你我之间真正疏远之人难道不是你吗?”他转过身来,半掩在廊檐下的修长身影投射在地上,拉的越发纤细,低垂的目光就着淡金的月色洒在他的脸上,有种教人不敢直视的威严。

李依瑶不由在心里第n次大骂那坑死人的封建社会,面上却是淡淡的,又有些委屈地瞟了他一眼,想自己会心甘情愿的入坑为的还不是你这个宝贝弟弟?顿时有些怨气,只盯着后院里十来株芭蕉看,不言也不语。

李舒珩见了反倒是心情舒畅,笑意也变得深了,伸手指着油绿的芭蕉道:“你这里的芭蕉极好,那棵老丹桂也好,寒梅更是可人。你且放心,我已经求过了老太太,待你出阁后就正式搬过来!”

她猛然一怔,只睁大了双如明星般闪耀的眸子,一眨不眨地望着他,像此刻这般温暖如春的笑容已经许久不曾见过了。

“你不怪我?”良久好不容易才开了口。

李舒珩敛了笑,轻哼哼着道:“怪你?你素来行事极有分寸,何况是婚嫁之事?想必你一定有自己的道理!无论如何,哪怕是天下人都容不得你,至少还有我这个做弟弟的在!只要有我一日便与你消遣一日、依靠一日。”

李依瑶定定地看着他,心中五味杂陈,感动之余只觉得鸡皮疙瘩掉了满地,终是忍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抬手便在他胳膊上用力捶了下,道:“别闹了!谁问你这个?东西呢?”

“也不晓得你是吃什么长大的?一个姑娘家气力那么大!我可真要替言家的那位捏把汗了。”他揉了揉胳膊,一边嘟囔着一边从衣襟里取出了样物件,不大,包裹在一方丝绢里。

她有些心急一把夺了过来,暗暗地掀开瞅了瞅,又听他道:“我从不瞒人,这回为了你连老太太都瞒了,你要如何谢我?”

“谢你?自然是要谢,还是重重地谢哩!人不是已经在你房里了吗?”她存心捉弄他,趁着周遭无人,夜色沉沉,竟低声将他的心事说了出来。

“该死!你一个姑娘家说得是什么话?没羞没臊的。好啊!重阳节父亲要设赏菊宴,小世子说要带言家的二公子来,可别就是你的夫婿了。”李舒珩恼羞成怒,发了狠,将从小郡爷那里听到的消息说给她听,才出口就懊悔了。

“随他大公子还是二公子,对我而言并没有什么不同。总之谢了,我最亲爱的小弟!”李依瑶一脸的无所谓,也只有在他跟前才能肆无忌惮地说些时髦话,做回真正的自己。而李舒珩确实如他所言,是最包容和袒护她的人,没有之一。

“怎会没有不同?那二。。。”李舒珩看着她又装出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踏着月色缓步而去,是又好笑又好气。再一想,不免又担心起来,怕自己方才脱口而出的玩话会成真。

夜凉如水,唯有一轮圆月澄净可爱,静静地遥挂在墨色中,无喜无悲。那风儿也不知从何处来,吹的芭蕉浪一般的浮动,此起彼伏,暗潮汹涌,仿佛要将那宽厚又带着褶子的条叶翻卷个遍,窸窸窣窣的一阵响。

“谁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