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谢孤臣又上来了,他看起来仍然镇定:“委屈一下公子,藏在桌下,我用备用锦布遮着,他们不会细查。”
“那姝儿呢?”云彰急急问道。
“现如今出去是不可能,我会想办法。”谢孤臣从车座旁取来一卷锦布,云姝看见上面还有染坊的标识。
云彰十分信任谢孤臣,他小心翼翼地躬身靠在桌角,任谢孤臣将锦布铺下,他小声安慰云姝:“不怕,谢公子在呢。”说是不怕,但云姝看见他在微微颤抖。
谢孤臣有些奇怪地往云彰处看了眼,转而对云姝道:“过来。”
谢孤臣眼角是上扬的,清风明月和阴柔妩媚很好地交融,在他白玉般的脸上晕开,只是可惜他淡漠的眼神,让人觉得一瞬如处寒冬腊月。云姝知道事态紧急,有些畏惧地挪过去,却见谢孤臣一把将她搂住,用宽袖掩住她的身形。
谢孤臣似乎偏爱较淡的颜色,就同今日他换了一件淡蓝的交领长袍,衬得身长玉立。云姝是第一次这样贴近他,埋首在扑鼻的药香中。云姝呆住了,第一个想法竟是这几日为照顾哥哥真是麻烦他了。
谢孤臣本是要将她搂着,便看到云姝的小脚在半空乱扑腾。似乎这是头回他正视他们之间的身高差,谢孤臣皱了皱眉,将云姝放在木座的锦垫上,自己只占了一角半是倚靠在云姝身上,将她头发尽揉乱了,拉入自己怀中。
外面的人等不及了,径自撩帘踏入,那是个守关的官差,面庞还显稚嫩,乍见这番景象脸瞬间涨红。但外面有人看查,还是象征地扫了几眼,手忙脚乱地退下了。
云姝松了口气,但谢孤城却没有丝毫放松。就听见外边一声怀疑的:“我来查。”
云姝认得声音,如含着沙砾般,任谁听了都会不适,酒后更是上扬,粗鲁,狡猾。他曾经细细打量过她,只是云姝那时哭得整张脸都皱在一起,但仍是引起了怀疑,否则他便不会突然守在这里。
她将头埋在谢孤臣怀里,就见他解开领口,侧脸挡住了云姝,他低低道了声:“得罪了。”便抽来一旁云彰的墨笔往云姝脸上轻轻画了几道。
那人上来,果真是云姝在客栈时遇到的捕快,他还是带着那骇人的横刀,穿着深绿的衣服。进来时随手撩开车帘,不时会碰到车厢边缘,他骂了一声,向外吐了口口水。
他见到谢孤臣搂着云姝,只是挑了挑眉。用刀到处搜寻,云姝见他走过云彰避着的桌旁时摒住了呼吸,他的横刀刚好从桌上晃过,转而又滑向别处,云姝一口气刚松下来,又见他向他们走来。
“这是你的人.”他脸上有道疤,说这话时鹰一样的眼神夹着冷漠怀疑.
谢孤城的浪荡公子倒扮得像个十成十,他轻浮地笑着,声音也不同以往的宠溺绵柔:”大人可别横刀夺爱。”说着将云姝往身后护住。
那捕快短短哼了一声,就要向外走去,云姝偷偷从谢孤城肩上探出来,却见他又骤然折返,突然向她冲来,谢孤臣仍是紧紧搂着云姝,可那捕快已经和她面对面了。
那人凶狠地瞪着她,云姝感到谢孤臣的手臂收拢了些,她有些喘不过气。捕快无视谢孤臣的警示眼神,半晌后只蹦出句:“阁下好情趣。”
云姝这才想起谢孤臣在她脸上画了几笔,那墨迹估计横越她半张脸。
捕快什么都没再说,又是轻轻哼了一声,快步下了车。
谢孤臣将云姝松开,让刘姨端水给她洗面整发,自己又从浪荡子瞬间恢复成之前的翩翩公子,正了正衣冠后为不引起怀疑留在马车内。
云彰由下人扶着从桌下出来,他衣冠倒是整齐,只是因为闷气脸微红。当他看到云姝与谢孤臣坐在一处时,云姝好像看见他心里的大石放了下来。
谢孤臣先是向云姝表示歉意,后从袖中抽出一本药经,十分有闲情逸致地翻阅起来。云彰眼底的敬佩又多了几分。
车列又开始前进,云姝在走出一会后撩帐先后看去。那捕快倚在关外的石壁上静静看着他们远去。云姝在看去时他仍是一动不动地站在那。
她总觉得,他已经认出她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