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令毓心中一暖,看来他也绝非那完全冷血之人,他将那独一无二的解药给了自己,就只是为了她活着。
非亲非故,他完全可以不必这样。
司垣红了眼眶:“爷,都是司垣的错,竟然未去水下查探。”他抹了抹脸上的泪水,踉跄跪倒在步夙面前。
戚令毓安慰他:“这不能怪你,谁能想到刺客居然会潜伏在水中。他们如此煞费苦心,又岂是你能预料的?”
正在此时门外传来一个女人的哭声,紧接着便是一阵纷乱的脚步声,像是有许多人急匆匆地赶来。
“弟弟——”
一个穿着绯色宫装,满头珠翠的女子被众人簇拥着跌跌撞撞地走了进来。她眼眶通红,立刻扑倒在步夙身上,扯开了喉咙大哭起来。
“你怎么这么命苦?这身子才刚刚好起来,怎么又中了毒针?听御医讲,无解药可救。这可要怎么办才好?”
她哭得十分伤心,只是哭声太大,听起来有些刺耳。戚令毓猜测,这位一定就是步夙一母同胞的亲姐姐步柒柒了。步柒柒因为生育过,显得有些珠圆玉润。鹅蛋脸,微微向上扬起的眉毛,直入鬓边,张扬着高贵与优雅。走起路来带风,衣袂翻飞,阵阵香气扑鼻。
龙芳仪膝下有三个子女,步柒柒排行第一,步夙排行第二,还有一个弟弟步晟。步晟为人神秘,行踪无影。而步柒柒便是有名的柒公主了。据说,她性格极为偏执狭隘,步夙就是被她一手带大的。
兴许被这哭声所扰,床上的那人突然动了动,很快睁开了眼睛。
“太吵了!”
步柒柒一下子愣住了,看着醒来的步夙,惊喜道:“弟弟,你醒了?”
戚令毓和司垣都松了一口气,步夙已经醒了,是不是说明萼斗散起了作用?
司垣走过去,将步夙扶着坐了起来。
戚令毓躲在人群之中,低着头。步夙只看了她一眼,便把目光移到了别处。他瞥了一眼步柒柒,双眉紧皱,看起来十分不悦,冷冷道:“你来干什么?”
步柒柒似乎早已习惯他的这幅态度,用手帕抹了抹眼泪,哭哭啼啼道:“姐姐只是太过担心你,所以来看看你。”
“现在你看到了,可以走了吗?”步夙面无表情地说。
步柒柒丝毫不以为意,站起身来,对着他挤出一个微笑,讨好似地说:“我立刻就走,我立刻就走。”
戚令毓纳闷,步夙不是被姐姐一手带大的吗?怎么这姐弟二人关系如此僵持?步柒柒还好,是一个姐姐该对弟弟的样子。倒是步夙,反应也太奇怪了。她看了看底下的侍者,他们似乎已经对这场面见怪不怪了,个个低垂着头,禁声屏息,模样恭敬卑微。
步柒柒依依不舍地跨出去几步。
步夙突然捂住胸口,喷出一口鲜血来。嫣红的鲜血顺着他的嘴唇一滴滴流淌下来,那颜色耀眼如晚霞,但步夙的脸已经如同死灰。
戚令毓从未见过这么多血,她只觉得有些头晕目眩,身子摇摇欲坠。
“弟弟!”步柒柒惊慌失措地转过身,脸上满是担忧的神色。慌忙扶着步夙躺下,拿手绢擦干净血迹。
这才道:“怎么会这样?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
御医们连忙过来诊治,号完脉,脸色俱是一惊。
步柒柒瞧出御医神情有异,指着其中一名御医,沉声道:“快说!我弟弟到底怎么了?”
两位御医皆是面面相觑,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身子像抖糠一样抖个不停:“殿下是毒气攻心,怕是……怕是……命不久矣。”
步柒柒只觉得脑中“轰”地一声,像是被人用木棍狠狠地敲打在头上,踉跄着倒退几步。待回过神来,上前一把抓住司垣。
“司垣,一金散呢?不是还剩下一瓶吗?如今只有一金散能救我弟弟了。你快拿来给我弟弟服用。”
司垣一听步柒柒问他要药,神色略微一变。药是肯定拿不出来的,但是也不可能说给了戚令毓,否则以步柒柒的性子,怕是要对戚令毓不利。于是说道:“回公主,那瓶药……我忘记放在何处了。”
步柒柒变了脸色,匪夷所思道:“这是天下至尊的宝贝,你居然忘记放在了哪里?”
司垣低垂下头,双手抱拳:“回公主,司垣的确是忘记……”
话未说完,步柒柒不耐烦地打断了他:“无妨,药就在王府内,我还不信找不出来了!来人,跟随司统领去寻药去!”
司垣立在原地,迟疑不决,见步柒柒凌厉的目光抛了过来,他只得带着人前往寻药。
但他知道,这是拖延时间而已。公主迟早会发现那药已经没有了。到时候还不知道怎么大发雷霆呢。
想到此,他只想尽快通知戚令毓,让她早些离开。
可他现在没有办法靠近戚令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