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者躬身伏耳，模样十分恭敬：“陛下尽可以放心了。戚家的姑娘能让殿下一尝鱼水之欢，也算是功劳一件。只是戚起尘还被关在大牢中……”
老道蓦然看了侍者一眼，捋着胡须道：“先不着急，多关一些时日，杀杀他身上的那股傲气。”
“是。”
*
戚令毓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一道目光正注视着自己，她小心翼翼地踏过木桥，走过花园，终于到了紫金观的大门口。
侍女扶着她走上马车，一路向戚府行去。戚令毓两手交叠在膝盖上，纤长柔嫩的手指紧紧捏在一起。
此次回府，不知道将如何面对祖母。
程玉婉寻找戚令毓无果后，终于想到了老太太身上。她断定一定是老太太悄悄地将二女儿送入了紫金观。
老太太正坐在蒲团前念佛，就见到程玉婉急匆匆地冲了进来。
“夫人，老太太正在礼佛，实在是不宜打扰。”张嬷嬷上前拦住程玉婉，不让她进门。
“滚开！”程玉婉一巴掌拍在张嬷嬷的脸上。
张嬷嬷捂着脸，泪水弥漫了双眼，却是敢怒不敢言。
程玉婉很快冲到了老太太跟前，此刻也顾不得那些虚礼了，大声质问道：“母亲是不是将栀栀送进了紫金观？”
老太太斜睨了程玉婉一眼，不置可否，犹然气定神闲。
“玉婉啊，你素来温婉贤惠，居然也有你沉不住气的时候。”
程玉婉讥笑出声：“老太太绝情绝义，自然不能体会我这个做母亲的心情。”
“张妈妈。”老太太伸出手。
张嬷嬷顾不得脸上的疼痛，赶忙走过去扶起了老太太。
老太太往太师椅上坐了，喝了一口茶，自嘲道：“老婆子我辛辛苦苦一辈子，到头来背负个绝情绝义的名声。可笑不可笑？”
程玉婉冷冷地看着她，恨不得跟她拼命，如果杀了她能让栀栀回来的话，她真的可能这样做。但孝字当头，她还是有所顾忌的。
老太太接着说：“玉婉，有些事我也是无可奈何。陛下身边的常公公是我的故人，我很早之前就打通了一切关系。如果不把人送进去，岂不是半途而废，背信弃义？”
程玉婉咬牙切齿道：“可是昨天栀栀在你面前发下誓言，你也同意了，怎能转眼就出尔反尔？背信弃义？老太太若是觉得这是情，这是义，那儿媳无话可说。”
老太太指了指座位：“玉婉，你坐下说话。”
程玉婉站着没动。
老太太也不勉强，云淡风轻道：“常公公说了，只要把人送进去，他就可以在陛下面前为起尘说几句话。”
程玉婉冷冷地笑：“所以，老爷的清白还需要用他女儿的身子去换，对吗？”
老太太神色一凛，强压住心头的怒火：“此事大局已定，无可挽回。”
程玉婉的泪水瞬间夺眶而出，老太太这句话说得倒是不差，大局已定，无可挽回。她的宝贝女儿就这样被送进了老皇帝的房中，等着蹂。躏践踏。而她却什么也做不了。
一想到此，她犹如万箭穿心，心灰意冷。
她来到二女儿的房中，手指一一扫视过女儿用过的物品。从被褥到枕头，再到妆台前的首饰。那上面仿佛还带着女儿的体温，回想着女儿的音容笑貌，瞬间泪如雨下。
“是母亲不中用，保护不了你。”她跌坐在地，声泪俱下。
戚令岚努力推着轮椅往二妹妹房间赶路，等她快要接近的时候，程玉婉从房里冲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二妹妹用过的梳子。
“母亲！”她想叫住她，可程玉婉压根没有听见。
“宝蓝，你快去跟着我母亲，别让她做傻事。”
宝蓝应答了一声，连走带跑地跟了上去。
程玉婉径直冲到了紫金观门口。
门前守卫森严，两列卫兵持戟而列。程玉婉噗通一声跪倒在了门前。
“民妇程氏，特来求见陛下！”
卫兵见忽然钻出来一个闹事的妇人，凶神恶煞地赶起人来。
“去去去！这里是天子门前，你一介草民，也想求见陛下？快走，快走！否则我们就不客气了。”
程玉婉紧抿着嘴唇，哭红的双眼满是坚毅之色。
“民妇见不到陛下，是不会走的。”
“你再不走，就不要怪我们不客气了！”卫兵将长戟对准了程玉婉，毫不犹豫地刺了下去。
卫国有令，擅闯宫禁者就地处死。
程玉婉不是不知道这条规矩，但为了女儿之事，已经顾不得性命了，只一心想着能为女儿做些什么。
哪怕付出生命也心甘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