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令毓忙打圆场:“祖母,母亲心里也很后悔,你就不要再说这件事了。”
当年程玉婉新婚不久后就有了喜脉,正是戚起尘最忙的时候。戚起尘早出晚归,时常歇宿在衙门。衙门吃住都不好,为了照顾相公,程玉婉大着肚子往来奔波于衙门和家中。怀胎七月之后,婆母劝她不要再去衙门送饭,她还是坚持日日给相公端茶送水。后来有一天,在去衙门的路上就早产了。
戚令岚生下来的时候,腿就软绵绵的,像只小猫儿那么大,周身红红的,极其微弱。戚老太太费了许多功夫才将她救活。因此戚老太太一直埋怨程玉婉。每每遇到不顺心的事都要把这件事拿出来说。
老太太没有息事宁人的意思,唾了一口:“她如今在我面前耀武扬威,她也配!”
程玉婉红了脸,反驳道:“母亲要将我的女儿送给那年老的皇帝,你也配当她的祖母!”
老太太几乎要气晕过去,手指抬起来指着程玉婉的鼻子骂:“你们看看,她眼里还有我这个母亲吗?这戚家是要改姓程了!当面顶撞自己的婆母,是大不敬!这事要是传出去了,我老身的面子是小,我戚家的声誉是大!你这个克夫克女的女人,你怎么不去……”
嗓子被一口浓痰赌上,这才没有说出那个“死”字来。她气得跺了跺脚,仰面瘫倒在身后的太师椅上。
张嬷嬷立刻用手轻抚她的后背,安抚她:“老太太身子要紧,可别再生气了”。
老太太大口喘着气,这才缓过了劲来。握住戚令毓的手说:“栀栀,你是最懂事的,你告诉祖母,祖母这样做错了吗?”
戚令毓看了看祖母,又看了看母亲,说道:“祖母没有错,母亲也没有错。”
“不行,你必须得说谁错了。”老太太不依不饶。
“祖母和母亲都是我的血亲骨肉,我不想你们为了我的事而争吵不休。”戚令毓柔顺乖巧地低下了头。
老太太一听,倒也没那么气了,笑问道:“栀栀,我问你,你是否同意祖母的做法?”
戚令毓自然是不想的,摇了摇头。
老太太不满地撇过头,赌气说道:“你也要来气我!”
戚令毓忙说:“孙女不敢。孙女不愿去侍奉陛下,不过孙女没有说不愿意侍奉其他人。”
老太太大吃一惊,心中百转千回,但很快镇定下来,缓缓道:“其他人?你是说谁?”
戚令毓看了看程玉婉,鼓起勇气道:“励王。”
老太太一听是励王,全身放松下来,脸上依旧挂着一抹微笑。缓缓喝了一口茶,眼眸微抬:“你可有把握?”
戚令毓其实心里很没有底,但此刻也只好硬着头皮上了。先拖延一段时间再说,首要之急是将父亲救出来,只要父亲回家了,必定会阻止祖母这荒唐的打算。
“孙女有把握。”
老太太垂眸,摇摇头:“励王这个人孤傲冷僻,性情不定,又不近女色,栀栀你虽然才貌双全,可要想侍奉他,不是那么容易。”
程玉婉听闻二女儿这番话,唇角微微勾起。如果是励王,那倒是另一番光景了。励王才二十岁,与栀栀的年纪正好相配。不近女色也是个优点,如果栀栀跟着他,可以免去妻妾争宠的麻烦。而且听说他容貌俊美,举世无双,没有任何不良的嗜好,除了性情古怪点,倒也挑不出什么不好的地方。
想到此,她的心情稍微好了一点,说道:“励王殿下对栀栀很好呢。今日还送了栀栀二万多两银子。”
老太太看了看戚令毓,眼中露出疑惑,嘴里咕噜道:“励王送你银子?这倒是稀奇了。”
“这就是缘分了。他们年轻人的事,我们这些半截身子入土的人又怎会清楚呢。”程玉婉淡淡道。
老太太抿了一口茶,放下茶盏,不缓不慢地说:“栀栀,祖母给你一个月的时间。”
戚令毓心中一紧,这时间会不会太紧了?一个月,她不知道能不能将父亲救出来,也许能,也许不能。
老太太瞥了她一眼,气定神闲道:“若是你能得到励王的心,那祖母也不会强求你入宫伴驾了。”
程玉婉也觉得时间太过紧迫了,忙说:“一个月的时间可不成……”
“一个月很短,也可以很长。”老太太意味深长地看了程玉婉一眼,“你觉得呢?”
程玉婉知道这已经老太太最大的让步。
老太太有些乏了,靠在一旁的金心绿闪缎引枕之上,做了个手势:“此事就这么定了。下去吧。”
戚令毓站起身来,和程玉婉四目相对,走出门外。
出了山云居,程玉婉拉着戚令毓的手,有些担忧:“栀栀,我知道你这么做的苦心。若是办不到,就算了。”
戚令毓胸有成竹道:“没事的,母亲你不要担心。”
*
是夜,一辆马车悄悄地停在了戚府的后门。
一个身着黑色常服的中年男人下了马车,带着两名奴仆径直入了戚府。
“谁在外面?”戚令毓看见窗前有一个人影晃动了一下,大喊了一声。
宝蓝披着小衣走了进来,屋内很黑,她摸索着走到戚令毓的窗前,借着月光才看清姑娘坐在床前。
“二姑娘,怎么了?”
戚令毓见是宝蓝,又躺了下来:“可能是我看错了。睡吧。”
宝蓝退出门外,小心翼翼地掩上门。
第二日一早,宝蓝和宝黛已经起来了一阵了,见姑娘还未传唤,也没有去打扰。谁知直到中午,也不见姑娘起来。宝蓝立刻进了屋,发现床上空空如也。宝蓝和宝黛将屋子内外都找遍了,甚至将戚府都找了几遍,都没发现姑娘的身影。
宝蓝和宝黛这才明白出了事,立刻去禀报程玉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