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良辰(1 / 2)

短短数日,昭阳郡主楚清歌即将嫁与厉王为妻的事情传遍了北隅王城,更有好事的人将厉王的相貌,心性等谈了个遍,又传言两人是天作之合,硬生生的将这天家赐婚说成是两厢情愿,情投意合。

夜晚月挂枝头,窗棂上印着斑驳的树影,桌案上放着一尊白玉香炉,一缕青烟自炉中燃出,带着点点清香。已是夏末秋初,凉风时不时的透过窗棂吹入殿中,将殿内的香气吹散,楚清歌斜倚在贵妃榻上,窗外的蝉鸣不断,扰的她无法安寝,所幸起身找了本书卷,就着烛光翻看了几页。

外殿帘影浮动,白芨披着外衫手拿烛火走了进来,见楚清歌尚未歇息,她将四周的烛火都燃了起来,“郡主想看书怎么不将烛火点亮些?当心伤了眼睛。”

楚清歌略微活动了一下身子,“不妨事,左不过是寻个乐子,你还当我真能看进去不成?”

白芨浅浅一笑,这倒是事实,郡主一向是不爱读书的,不少文人大家送来的诗词礼卷都蒙了灰,也不见她翻看一眼。就连傅公子送来的白芨想到这忽而神色清明,犹犹豫豫的似有话要讲。

“郡主......有件事奴婢本不该告诉您的,毕竟再过十日郡主的婚驾就要启程,这个时候不该思量此事,可是....可是奴婢寻思着,这事关郡主日后的幸福,总该让您想好了才是。”

楚清歌略微抬了头,灵秀的面容在烛火下显得分外动人,她不解的看向白芨,“发生了何事?”

白芨深吸了口气,将憋在心中的话一股脑的说了出来,“傅公子递了拜帖,想与郡主见上一面。”

手中的书卷被重重的合上,楚清歌方才还平静的眸子,现下已经裹上了一层寒霜,是该见上一见,有些事有些人,既然不合适,还是早些断绝了心思才好。她的心里不是没有傅良辰的,只是这份喜欢太过于沉重,她给不起,也不想给。

花园内绿草如茵,花团锦簇,点点微风袭来,竟是暗香浮动沁人心脾。夏日虽已走到尽头,可午后的日头仍旧毒热,远处回廊上的宫婢们各个低垂着头,忙碌了一个上午,这会早已没了精神。

水榭边上是一方小亭,楚清歌少时喜欢坐在这里赏花,抚琴,北隅王见此特意题了一块匾,为其取名,锦芳亭,可见重视。

佳人娇俏,少不免呼风唤蝶,楚清歌自远处而来,便有一只茭白蝴蝶落在她这身天青纱裙上,她如水葱似的手指轻轻一拂,白蝶迎头而起,朝着锦芳亭飞去。

此刻亭中立着一个身袭束袖长衫的男子,男子长相清秀,长眉,高鼻,薄唇,任谁看着都是个活脱脱的儒雅少年郎,上一世的楚清歌也是被这长相迷得神魂颠倒,认为世间男子定然没有他长的好,若比他俊俏的,文采定然没他好,若文采好过他的,那功夫定然比之不及,总之,她的眼里,傅良辰最是好。

楚清歌立在花丛,遥望亭中俊郎,嘴角向上连着眼眸微微抽动了一下,饶是现在,她依旧难以相信,这个朗月清风如圣人般的男子,竟会手中染血,屠戮成魔,这是她心中永存的痛。

傅良辰清朗的眸子在眼前的花海中拂过,此处不同,是独独的一片蔷薇,细小却芬芳,在一众芍药海棠间白的耀眼,这是他亲手为楚清歌种下的,只因年少时她随口夸了他一句,心有猛虎,细嗅蔷薇。他心中欢喜,便种下了这一片蔷薇。

眼眸婉转,两人四目相对,楚清歌冰凉的眸子让傅良辰皱了眉,他从未见过她有这般神色,她看自己的眼神中透着疏远,厌烦,甚至还藏着一丝恨意,恨意?从何而来,因何而起?

傅良辰欣喜的神色僵在脸上,迟疑了一下,莫非传言是真的,她喜欢上了厉王?犹豫间跨步迎了出去,“锦儿什么时候来的,身子可好些了?看我给你带了什么来。”傅良辰像个炙热的少年般,迫不及待的从怀中取出一块刻着龙凤呈祥图案的玉佩。

此玉看似普通,可懂玉之人一看便知,这块玉通灵剔透,莹白中透着光泽,定是价格不菲。

楚清歌只扫了一眼,便转头看了别处,“这玉佩是你母亲的吧?”

傅良辰微抿着嘴角,俊朗的面容上多了些疑色,这玉佩是母亲昨日方才交付他手中的,让他好生保管,可这事锦儿是如何得知的?傅良辰细扫了眼前女子一眼,仍旧是娇俏的一张脸,却又不知为何,看着竟与从前多了几分不同,到底是哪里变了,他也说不出。

“正是母亲之物,锦儿可还喜欢?”

本以为楚清歌会欣然接过,毕竟他送她什么,她都是欢喜的,却不想这一次却是事与愿违,只见她慢条斯理的摇了摇头,语气极为清淡的吐了两个字:不喜。

楚清歌确实不喜,上一世她并不知晓这玉佩的来历,只是傻里傻气的接过这所谓的定情之物。直到嫁入傅家后她才渐渐知晓,这玉佩背后隐藏着怎样的阴谋,话要从二十年前说起,那时诸侯纷乱,姜家便是其中之首,而傅良辰的母亲正是姓姜,姜家落败,她辗转流入坊间,成了花坊的清倌,后被左将军傅宗看中,抬回府中做了妾,短短两年就生下长子,成了傅家的正室,手段高明可想而知。

楚清歌心中冷笑,这也是为何,她嫁入傅家多年,无论如何恭顺,姜氏始终冷眼相待,当时的她只以为自己无子嗣才让婆母不喜,如今方才大悟,竟是这般缘由,灭族之仇,何能相待。

“傅公子应该已经知晓,陛下赐婚,月末我便要启程前往凤阳,此一去再难回来,这玉佩你还是留着送给别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