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四十三年,亥月。
宣政帝驾崩。举国哀丧。
宣政帝死前做了三件事,第一件事,查抄了左相姜怀秉的府邸,缴获了左相通敌叛国的罪证,连坐九等,诛其全族;第二件事,左相嫡女姜姒原为太子妃可免其死罪,贬为庶民,永世不得再入皇家;第三件事,传位于太子王一博,退居太上皇之位。
宣政帝的太上皇没有坐多久,在看着最后这三件事一一了结之后,终是驾鹤西去。
与他同时逝世的,还有东宫从前的那位太子妃,曾受万人敬仰、被姜相视为掌上明珠、被太子视若珍宝的姜家嫡女姜姒,终是随着姜府的落败黯然陨落。据说是知晓了父族通敌叛国的罪名,羞愧难当,自缢而亡。死在了东宫后院的角落里,草草收葬。
而太子,也便是如今的新帝王一博,面对着相伴三年的发妻,也不过顺从了先帝的遗诏,连一个太子妃的名分,都给不了她。
百姓们提及此处,多是暗暗摇头为之叹惋。可通敌叛国到底不是什么好听的名声,又能有几人真正为姜家可惜?不过谈论了几日,便将这位年仅二八便香消玉殒的太子妃渐渐遗忘了。
倒是传言新帝却难以忘却,午夜梦回时嘴里总是喃喃着太子妃的乳名,每每大臣们进言纳后,也只是摇头将此事按下。时人们都说,新帝是难忘与太子妃的伉俪情深。
就连肖战,也是这样认为的。
天色向晚,肖府四下已经寂静无声,唯独听花小榭中却灯火通明。石桌上掌着灯,摆着一盘做工精巧的玲珑棋局。肖战一手执着一枚黑子,一手靠在膝上,若有所思。
恍惚间一枚白子落棋,肖战便听见对面清雅的声音道:“阿战,你输了。”
肖战回过神,仔细看了看局势,才发现已成定局。
“是我输了。”肖战不免轻笑,面露赞许地望着云羨,“无鹤的棋艺,是愈发精妙了。”
“并非我棋艺精进,而是对弈时需心无旁骛,是你心有所思,不专而败。”云羨嘴角微微勾起,手中捏着枚白子细细把玩,“阿战,你可是在想太子之事?”
“想与不想,皆成定局。”肖战摇头,有些苦涩。
“即知如此,何必去承了这趟差事?”云羨叹气,摇头担忧道。
肖战闻言只是一笑,起身慢慢走向栏杆处,负手望着天上皎洁的残月,嗓音微哑:“有些事、总得有人去做,交给别人,我不放心。”
只是这一次,终究还是走到这一步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