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王一博接到传位圣旨的时候,是在离了东宫的第三日。
帝都四十三年,皇帝病危。
王一博跪在御书房,跪在老皇帝榻前,一跪就是三日。
老皇帝拖着残败的身子,手肘靠在龙榻边沿处,指尖轻轻地反复敲打着手心下压着的折子,依稀可见条条暴起的青筋。地面上杂乱的奏章上有些还参杂着少许茶水汁液。王一博低头雅正地跪在离龙榻三分处,入目的是被摊开的折子——
新科状元许如年,参的是太子耽于美色,怠于朝政,不思辅国。
字迹很是清逸,行云流水间苍劲有力,短短一篇奏章竟被他写出来新科状元的风采,望之斐然。
老皇帝面色涨红,敲着折子的力度越发的不耐烦,别在大拇指上的玉扳指与之相碰发出急躁且清脆的叩击声。王一博余光瞥了瞥老皇帝按在掌心的折子,面色平静。
“怎么?你还是坚持吗?”
等了三日,老皇帝终是按耐不住,再次问道。
“若儿臣连自己的太子妃也护不住,又岂堪做这一国之君。”王一博缓缓仰起头,坚定是眼神毫不避讳的望着老皇帝。
“你!混账——”老皇帝被气的满脸通红,一手抚着自己的胸口,身子剧烈的颤抖,连连咳嗽。他顺起身侧宫人端着的茶杯,直直地向着王一博的额头处定去。王一博没有半分闪躲,径直地受了那一道天子之怒。
额头处顿时被砸破出一道伤痕,瓷片划过左额上方,留下一道不浅的伤口,鲜血缓缓地在他左脸颊上流淌,滚烫的茶水侵入肌肤浇在上面,霎时将整个左额烫得绯红,留下了熟透的红印。
王一博疼得闷哼一声,正跪的身姿却纹丝不动,没有半分挪移。
老皇帝狠狠地瞪着王一博额头的伤口,目光中终是闪过一丝慈爱与疲惫,平息了心中的怒火,将掌心压着的折子扔在王一博面前,重重地合上苍老的双眼,一叹,道了声:“罢了。”
折子盖住了原本摆在王一博面前的奏章,王一博愣了两秒,双手贴在冰凉的地面上,额头重重地附在折子上磕了三下,随即用双手捧起地面上的折子,缓缓地直起身子,微微颔首:“儿臣有愧,谢父皇成全。”
言罢,王一博转身,有些踉跄地一步一步跨出了宫门。
老皇帝沉寂地望着王一博离去的背影,眼底掀起一番诡谲,手指轻轻敲着龙榻上的雕花纹上,嘴里喃喃自语:“成全吗?可帝王之家,岂能两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