誉承进京的时候,天已经黑透。誉承换了衣服,便来到父亲誉楚文房间请安。
方走到书房门口,便见一个身影晃了一下,缩到了檐廊的柱子后面。
安远眼疾手快,上前几步,将那人揪出来道:“千竹,越来越没规矩了,见了小王爷都不行礼?”
名唤千竹的小厮,看上去比安远年长,个子也要高些。但是长得清秀文弱,双目总是透着些胆怯。这胆怯在看到誉承的时候,更是深了。被安远抓着,也不得挣扎,赶紧躬身对誉承道:“见过小王爷。”
誉承微蹙下眉头:“誉杰在?”
千竹点头道:“在。”说罢又可怜巴巴地看着誉承道:“我家公子近来诸事不顺,求小王爷看在年节的份儿上,别跟他一般计较。”
誉承神情淡漠地看了千竹一眼,走进了书房。
书房内,瑞贤王誉楚文坐在书桌后面,旁边立着一个身材高瘦的年轻人,跟誉承长得有几分相似,但眉眼更清秀。
此人没有誉承那般凌厉,浑身书卷气。见誉承进来,也不行礼也不说话,一脸不悦地梗着脖子。
书房内氛围明显不好,誉承却并没理会,径直走到誉楚文跟前行礼道:“见过父亲,父亲年节安康。”
誉楚文点点头道:“回来了?身体如何?”
“多谢父亲挂念,已经康复。”誉承道:“幸得在山庄的时候遇到名医,将箭伤之余毒排除干净。”
“如此甚好,也算没有白去。”誉承文道:“这神医是哪位,瑞贤王府要重谢。”
誉承道:“是在山庄遇到的挚友,安排他贴身的医生给儿子治病。现在他们皆已来到京城,以后方便的时候,会引荐给父亲。”
这时候旁边立着的誉杰鼻子冷哼一声道:“哼!父亲,你看看,我说了你还不信,还斥责我。大哥根本就是借着养病,去了山庄追那男子去了。挚友?什么挚友,商储函那样的挚友?”
誉承面色一冷,抬眼瞪过去,誉杰面色一白,眼中的畏惧陡增。但却依然梗着脖子,满脸写着:我占在理上,不畏惧暴戾。
誉楚文皱皱眉头:“载智,怎么跟大哥说话的。你自诩读书万卷,秉承礼仪,见了大哥为何连个招呼也不打?”
誉杰嘟嘟嘴,不情不愿地行了个礼道:“见过大哥。”
誉承冷冰冰地垂了下眼眸,算是打过招呼了。
“京中你的传言满天飞,载智说的这些,也并非空穴来风。”誉楚文看着誉承道:“瑞贤王府承蒙天恩,上祖建立本朝之时,敕封的三个铁帽子王只剩咱们一家。能维持现今的荣耀,只因为瑞贤王府坚定维护皇家正统血脉,从不与外戚、近臣结派。这也就是为何你跟太子那些的传闻的轶事,我并没多过问。”
誉楚文说着,神色正色严肃道:“太子是正统江山继承人,你倾力辅佐,也无可厚非。可你若真的如传闻一般,跟那个子郢沆瀣一气,恐怕为父也不能护着你。”
誉承抬眸看着誉楚文,冷声道:“父亲既然知道子郢,必也知道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若是坚定维护皇家血统,儿子便没有做错。”
“大哥什么意思?难不成那子郢竟是真的郑皇后血脉,怎么可能。”誉杰嗤之以鼻:“狸猫换太子的说法本来就漏洞重重,堂堂的皇子被换了,皇后、皇上都不管的么?”
“难不成还是先皇后自己亲手换的,所以能隐瞒这许多年?那郑皇后虽然为人软弱,但也不至于这么糊涂吧。”誉杰越说越激动:“大哥别忘了你是世子,是要袭爵的,你如此不辨是非,由着喜好胡乱作为,会毁了瑞贤王府!”
誉承好整以暇地看着誉杰涨红着脸争执的模样,唇边浮起一丝调谑的笑容:“怎么,要不然这个世子你来做?”
“你……你不要曲解我的意思!我……我是为了瑞贤王府着想。”誉杰十分认真而紧张地转向誉楚文道:“父亲,我绝没有取大哥而代之的意思,完全是为了我们瑞贤王府着想。”
誉楚文无奈地摆摆手道:“行啦,为父知道你是为了瑞贤王府。天色也晚了,你不是还要去给母亲请安,快点去吧。”
誉杰见誉楚文如是说,也只得收了辩论的精神,闷着脸给誉楚文和誉承行了个礼,愤愤走出书房。
誉承看着誉杰的背影,轻笑一下:“听说载智在待诏院做的并不顺利?”
誉楚文叹口气道:“原本想着,他读了那么多的书,做个待招怎么也能混的下去,谁知道太过迂腐,竟将待招院一干才子得罪了个干净,一直在被排挤。唉!咱家原本便不该出这样的人。”
“二弟嗜好读书是好事,咱们祖辈武将,都是用性命在战场拼搏。载智说不准能有条别的路走走,也不错。”誉承道。
誉楚文不置可否地说:“反正瑞贤王府也不差他一个,由着他去吧。”
说罢定定地看着誉承道:“只说你吧,那子郢的传闻到底怎样,都是真的么?”
“儿子刚回来,传闻也并没传到瑞贤山庄,因此,我并不知道真不真实。”誉承正色道:“不过,我打算支持子郢,确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