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两人谈过后,肖愈就哪儿也没去,一路陪着平鸷进入豫章郡南昌县。至于他要做什么,平鸷问起后,肖愈就摇摇头一言不发,于是平鸷也没有再说起。
平鸷说:“子都总是缠着我,问你和我的以前的事,不久前,我刚给他讲完你和我去汉中的事。时隔这么久,再次和你同行,好像回到了以前,跟做梦似的。”
肖愈柔声说:“不是梦,我回来了,不会再走。”
平鸷“嗯”了一声,翻身继续睡。
闹了半天,原来说的是梦话。
这一夜下了很久的雨,淅淅沥沥,洗去路边树木上累积的尘土。平鸷睡得很踏实,肖愈却一直在烙烧饼。
等第二天一早,平鸷一睁眼,就看见肖愈的两个黑眼圈。
平鸷愣了愣,笑道:“你昨晚没睡?”
“嗯。”肖愈说,“没睡,听你说梦话。”
平鸷不相信地望着他:“你别骗我,我从来睡觉不说梦话。”他转念一想,自己也没和几个人同榻共枕过,就算真的说了梦话,也没人知道。
肖愈:“唔。”
平鸷揉了揉太阳穴:“那我说什么了?”
肖愈迅速穿好了衣服,站在榻边:“没听清。”
平鸷还是一脸不信,他摇了摇头,就看见肖愈腰带上挂着一支笛子。他伸手摸了摸,有些怀念:“这笛子你一直带在身上么?”
肖愈伸手摸了摸系着笛子的带子,平鸷以为他是要把笛子取下来,没想到,肖愈赌气似的将带子系了个死结。
平鸷:“……你这是要干什么?”
肖愈不容置疑地说:“我的。”
平鸷觉得又好气又好笑,这么多年过去了,没想到他还是如此痴迷于这支笛子。他说:“给你就给你,反正我有你给的笛子,上面还镶了一块羊脂玉。”
肖愈:“好。”
说起笛子,他忽然想起在建康青竹居,再次遇见贾飞弦,就把这件事说给了肖愈听。肖愈许久没有吱声言语,他好像有些不高兴。
平鸷敲了敲他的脑袋:“怎么又摆出一张臭脸,哪里又惹你不高兴了?”
肖愈握住他的手腕,说:“不要再去青竹居。”
“为什么?”平鸷不解道,“我只是去修笛子。”
肖愈又重复了一遍:“不要去青竹居。”
平鸷不再逗他,认真地说:“其实我见到贾姑娘也觉得很别扭,但上次笛子出了毛病,我实在没办法才去的。”
肖愈又动手去解带子,他亲手绑的死结,解了许久。
平鸷带着笑意看他折腾,也不打算动手帮他。等肖愈把笛子攥在手里,小半天已经过去。
“你就自己折腾吧,绑得死死的,现在又想解开。”平鸷说,“又没人和你抢。”
肖愈闷声说:“不绑死,害怕让别人偷了。”
平鸷哑然失笑,论谁胆子再大,敢偷肖愈的东西,这不是找死么。可肖愈说的十分真挚,他又不想戏弄。
肖愈将笛子搭在嘴边,轻轻吹了一首曲子,吱吱呀呀不成调子,等吹了半天,平鸷才反应过来,是《雉朝飞》。
平鸷哭笑不得:“听你吹这么一首曲子,鸟全都被吓走了,还怎么飞。”
“那就不要飞了。”肖愈十分镇静,丝毫没有因为自己的破烂技术羞赧。
平鸷忍得住肖愈的乱吹,旁人忍不住,隔壁气的哐哐直砸墙:“干什么呢!吹什么吹,我家小子都憋不住尿了!”
肖愈丝毫不理会,把曲子吹完了才完事,隔壁
也就一直砸墙砸到他结束。
平鸷想,肖愈在外面乱跑了几年,脸皮是越来越厚,轻轻一戳戳不破。
来南昌县还有公事要做,不能每天逛街遛鸟逗肖愈。康无罄贪污案摆在眼前,平鸷是朝廷命官,拿朝廷的钱,做朝廷分派的事。
揭发者说,康无罄几年前任职豫章太守期间,勾结当地商人,压低茶叶价格,让自己人悉数购买。等大大小小的茶山都被垄断,再将茶叶价钱肆意翻倍。
康无罄做事十分小心,就算垄断茶业,再提价时也是慢慢提,还引入外地极其昂贵的茶叶品种,两者对比,竟然没人觉得这件事有问题。
除此之外,在担任扬州刺史后,康无罄变本加厉,甚至贪污库银。
平鸷思索:“我觉得垄断茶业这件事做得太利索,可能不是康无罄的主意,而是与他合作的商人想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