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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回(二·上)(1 / 2)

第七回六欲破界分白云经纬出击啄凤麟;小世子今膺太子血耗尽躯余残魂(二·上)

一月前,凤麟洲,朱雀宫。

暖光熠熠、摇扇生风,此处作为凰朝圣上鹤鸿鹄的寝宫,不过戌时,睡塌隔纱已飘轻微鼾声。

须臾寝宫正门大开,有一执伞人踏雨而来。

宫中地石色皆孔雀蓝,映烛又近浅碧,雨气朦胧间宛若一池春水。

执伞人是鹤青耕,她身着透白斓衫,披帛缠绵无止,碎步行在宫内划出细长涟漪将这一池春水吹皱。

她行近睡塌,禀退诸多宫人,只留心腹丹雀问话。

“丹雀,圣上已经睡了吗?”

“是的殿下,圣上今日比昨日睡得还要早些。”

“又早了?”鹤青耕垂着眼,面上浮过一丝哀怜,“早朝早已经不去了,再这样不知又要受多少置喙”

“殿下,那要不要再找七圣一枝花的人来看看?”丹雀小心翼翼问。

“不要。”鹤青耕答得果断,“本是药石无用何须再看,而且这时候请他们,不就等于昭告天下陛下的病情又加重了吗?若引鹥王府那边借此有所动作,可就不妙了。”

“耕儿,你来了”喑哑老迈的声音响起,圣上鹤鸿鹄这是醒了。

他抬手欲撩纱帐,半空的手便如一段枯枝残木在烈风中战栗摇曳,任纱帐薄如雾轻如雪,几遭尝试都未曾告捷。

“我来吧。”鹤青耕替他撩起纱帐,“父王怎么醒了?”

鹤鸿鹄半嗑着眼,喃喃道:“刚刚做了个梦,梦到好多事就醒了,咳咳”

鹤青耕轻声道:“只是梦而已,快睡吧父王。”

“不睡了,睡了总做梦,梦到你母后和你未出生的弟弟。”鹤青耕艰难撑起半截身子,“呵,好有趣,梦里你弟弟与你差不多大,样貌竟是鹤珝那孩子”

鹤青耕插道:“若是父王不想睡了,不如我去拿纸笔,咱们来做些重要事情如何?”

鹤鸿鹄苦笑:“这么着急,不能改日嘛不过药石无用,怕是没那么多改日了”

“您听到了”鹤青耕面上毫无惧色,亦毫无悔色。。

“便去拿纸笔吧,耕儿。”鹤鸿鹄淡淡道,“就按你说的做。”

鹤青耕点头,起身走到一半又回问:“父王,你”但塌上人影倒去,再无人予她答复。

“圣上想是又睡过去了。”丹雀道,“看来只能是改日了。”

鹤青耕凝望床榻,隔着纱帐她嗅到的不是帝王之息,而是灵台香土。

“不必。”鹤青耕摘取发上玉钗,用力刺破手指,“丹雀,把圣上叫醒!”

而今,团园,苍耳寝阁。

“这就是给我爹鸢王的继位诏书。”苍耳手捧纱帐做的御书血诏一看再看,“可圣上为何如此着急,还不远千里亲自送来,若预留诏书按下不表,圣上百年之期到了不也顺理成章?”

“顺理成章?我们家的事你又不是不知,哪来的顺理成章。”鹤青耕道,“陛下自知自己大限将至,若不能亲见鸢王叔亲收诏书、接下凰位,他是死也不能瞑目的。”

血诏红光扎眼,若不是谷中清洁雅致,必要招些蚊蝇。

但苍耳怎们看怎么都有些不信。

“那那我怎知这是陛下亲笔,不是你又一诡计?”

“左下角有我朝凰印,是万万做不得假的。”

“你说这个,我更分

不出真假了,凰印什么的我哪见过”

“呵,现在没见过不要紧,说不定以后你日日都要有机会见它呢。”

反应半晌,苍耳才体会到她话中深意,但心头先涌之绪不是盛权之下的忘我、反是身不由己的嫌恶。

不管鹤青耕是否“一厢情愿”千里送江山,反正今夜是两厢无话了。

“荆芥,小鹮王到了吗?”苍耳向窗外喊道。

“没有。南星一直在园门守着,还没往回传信。”荆芥回道。

“好吧”苍耳的声音有些发颤,“天晚了,你和辛夷去送下公主殿下吧。”

鹤青耕道:“不必了,要那对小情人歇歇吧,我可以自己走。”她拿回诏书好生收起,走到一半又回身道:“我觉得你没有必要担心小鹮王,如果你和我都能逃脱追杀,那更不必说他跟胜遇。”

苍耳垂眸低语:“果真,还是自己多虑了”

可若是谈情,从不是雨天怨你不撑伞,雪天恼你踏错步,而是阳春三月唯恐你打秋老虎、秋高气爽只怕你逢倒春寒。

“苍耳,公主殿下与你说了什么?”荆芥走进房中,“看你不是很开心的样子。”

“她说圣上已然不受用,死后想把凰位传于我鸢王爹爹,此趟出行就是为把诏书亲自交于他手上。”苍耳答得波澜不惊,好似诸多事宜与他无甚干系,“而我们明日,不管重明是否赶得来,都要出发苍狗派。”

荆芥一拍大腿:“我就说嘛,她说想你、带我们来看你定是胡诌的,我跟南星打赌他还不信。”

苍耳道:“她现在的话也是胡诌的。”

“你怎知?”

“我猜的。”

“”荆芥无语凝噎。

苍耳始终不明白,为何圣上鹤鸿鹄不干脆把凰位传于鹥王鹤苍鸾,尤其是在鸢王鹤鸑鷟对做凰帝兴致索然的基础上。

他若传给鹥王,无论生前身后,自己和女儿的日子虽丢些体面,但总能安稳;可若给鸢王,鹥王定不会再留他二人性命,等同走入死局。

或许他觉得相较鹥王性情暴虐,鸢王更适合治理凰朝,但他如果真的心系天下,大可欣然赴死以血荐鸢王,不更能增加鸢王筹码,彻毁鹥王声誉吗?

但他如今来亲自送诏书,虽想想感动,实则说穿就是逃难罢了,而且如果鸢王不愿意,又是死局无疑。

要么站着死,要么跪着活,可他历经千难万险来寻跪着死真要人头大!

既想不通,苍耳便欲提些开心事吧,嘻嘻笑道:“荆芥,真没想到,你跟辛夷两个还真在一起了!”

“哈,这有什么想不到!”荆芥一派春风得意姿态,“你爱的那些话本里,不都是少爷与小姐长相守,丫鬟又跟小厮永不离吗?”

“若是按这个套路,你应该跟胜遇配一对才是!”

“这么说你跟小鹮王已经好上了?!”荆芥双眸瞬间晶晶亮,“恭喜,恭喜!”

“同喜,同喜!”

第二日,鹤重明仍未聚“团圆”。

但团园不会一直安全,纵有万般不愿,苍耳还是得跟扮作踏青队伍的鹤青耕他们一起上路。

队伍共有三驾马车,以往是鹤鸿鹄一辆,鹤青耕一辆,其余人等再一辆,鹰犬侍卫多骑马或走动。

苍耳因昨夜有疑,故意求道:“那个我与圣上一辆马车吧,好久没见大伯,有些想他……”

求求你也想我吧,苍耳心道,不然我就尴尬了!

鹤鸿

鹄和蔼笑道:“珝儿还是可爱,那大伯就跟你一架。”

“吁————”苍耳长舒一气,“我来扶您上车吧,大伯。”

借搀扶鹤鸿鹄之机,苍耳迅疾把探了他腕上脉路。

其脉象三部有脉,一息四至,不浮不沉,节律一致……总之健康人都未必这么健康。

坐至车厢,苍耳又时时与他交流,着眼瞧他舌脉,也是红舌色深或有热证,但与初见时虚寒并现大有不同。

哼,果如我所料!

苍耳断定此人定不是圣上,那真正的圣上或已死,或根本就还待在白玉京。

鹤青耕这么做,应是想要鹥鸢两王相争,她自己从中得利。

此后同车半月,苍耳也曾偷偷观察此人腮下与后颈,但很可惜,皆未发现易容气象。

想这易容也是珍奇技艺,并非人人能学会,况鹤鸿鹄声音平昔喑哑,身型素来佝偻,或许相貌相似就可轻易假扮,也不必易容那么麻烦……

“珝儿,我们这行了大半月了,还有多久至你苍狗派啊?”日日舟车劳顿,身体康健的“鹤鸿鹄”也有些耐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