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你收到的第一个香囊,你以为是苏茗伊做的香囊,是我做的。”
“我托绿娆转交给你,她自己跑去烟雨楼,遇上了苏茗伊。她们两人也是那时就认识,并且开始串通的。”
“你记得上元节那日醉仙楼发生的事吗?如果你留了心,就会发现她们似乎早就相识……”
我突然停住,自嘲地笑了笑:“罢了,你应该不会记得吧。”
方且臻的目光,有那么一丝转瞬即逝的动摇。
他犹疑不定地审视着我的表情,慢慢道:“我确实记得当时的事。”
“只是……仅凭兰若听到的只言片语,如何就能让我相信你说的是真的?”
我险些被他气得再次晕过去,将目光转向方子蘅,语气冷然:“你也是这么想的?”
那青年只是眼神躲闪,飘忽道:“我……”
行吧。
你们现在有多么相信她,日后就会被打脸得有多狠。
“方且臻。”
我突然唤他的名字。
“我会证明给你看的。”
我脸上没有笑,眼中全然是满满的认真:“你敢跟我打赌吗?”
余下三人面面相觑半晌,方且臻扯了扯唇角:“什么赌?”
“第一个赌。”
“绿娆在胁迫我时,跟我说,苏姑娘借口换药粉拿回去了香囊,后来给你的是现在这个香囊。你曾问过她,为
何药效没有刚开始的好,对不对?”
他神情一滞:“……不错。”
“因为原先的是我配的。”我冷冷道,“后面的,都是她照葫芦画瓢造出的劣质品而已。”
“所以第一个赌,我和你赌的是,我能够给你配出最开始一模一样的香粉。相信以小王爷的才略一定能判断出,究竟是不是最初的香囊。”
最后一句着重了“才略”二字,方且臻果然被激将,原本还在犹豫,顿时沉了脸道:“赌便赌。”
我轻轻一笑,又道:“就算我能配出,万一到时苏茗伊几句话,将我的努力全翻篇带过,岂不白费了我的功夫?因此,第二个赌……”
“等合适的时候,请你约见她,我自会向你证明,究竟谁才是,满口谎言的谎话精!”
“赌她对你是否真的一片真心毫无目的,赌她会不会承认她夺了本来属于我的东西。”
满室寂静。
方且臻有些愣神,一时没有应我。
我挪到床边,费力地伸脚去够床下的鞋。他反应过来,下意识地伸出手,似是想替我拿过来,却又僵在半空。
抬眼瞥了他一眼,我默不吭声地光脚下了床,自顾自走过去将鞋子拿起,单脚站立穿上它们。估计姿势很是好笑,眼角的余光看到方子蘅拼命憋笑,脸都涨红了。
方且臻被我的动作弄得尴尬不已,眉头皱得更紧了,我却不理会他,竭力稳住病后晕乎乎的身体,向外走去。
“承陌?你要去何处?”王妃反应过来,忙站起身问我。
我转身对她欠身,态度疏离有度,缓缓道:“既然表哥已经同意打赌,那么,承陌自然是趁着人都在场,去药房履行第一件事了。”
合欢安神,酸枣仁敛汗,珍珠清肝镇心,牡蛎性寒可驱泻热……
脑海中闪过一系列的药名,被我一一筛选着,一边向外走,一边在心里盘算如何配药粉。
我拆开方且臻的香囊检查过,除了合欢外,还辨别出柏子仁、夜交藤一类养血安神的药物,但方且臻平时中气十足的样子,实在不像是血虚之人,依我看来,反更像……肝火过旺。
……脾气这么坏,老是生气睡不着也正常。
苏茗伊应该确实不懂药,更看不出方且臻夜不能寐的原因,所以胡乱将那些安神的药材配在一起,反而失了原本的效果,无怪后来的香囊效力远不如前。
这么思考着,我走到房门前,一把推开。
门外的世界赫然一片烟雨朦胧,直直地撞进我的视线中。天空阴沉,乌云黯淡,细细密密的雨水从天而降,击打在屋檐上,撞击出清脆的声响。丝丝寒意扑面而来,凉风裹挟着绵密的水气,洒了人一身清爽。
未料到是这般天气,我停在门前,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下雨了……?”
“是啊,今春第一场雨,总算是下下来了。”身后响起方子蘅的声音,随后像是向方且臻扔了什么东西,“嘿”了一声道,“兄长,接住!”
“你给我伞干嘛?”听起来,方且臻很是不乐意,但迫于王妃的压力,还是硬着头皮接过伞,跟了上来。
一袭高大的身影走近我,将我笼罩在他的阴影里,低沉醇厚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钻进我的耳朵,震得耳膜嗡嗡地响。
“给你换了个院子,谅你这个脑子也记不住路,我带你去吧。”
不用看也知道,那张俊脸上一定是风雨欲来的不耐。
身后方子蘅又叫道:“我扶着母亲慢慢过去,你们先去药房吧。”
我不敢多言,只好应了
声,偷眼看了下撑着伞一言不发的方且臻,小心地跟着他的步伐,往外走去。
雨不大不小,时有几滴溅到我的肩头,沾湿了我的里衣。站在狭小的伞下,我不敢和方且臻靠的太近,生怕碰到这位嫌弃我要死的大神,只得自己缩了缩肩。
突然想到自己没披件外袍就出来了,现在就穿着里衣,实在很不雅观,不过估计府里也没人在意,再者我更狼狈的样子都被人看过了,想来方且臻也不会太介意……吧。
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我却感觉到身旁撑伞那人突然伸过一只手来,将我一把揽了过去。我猝不及防,差点被脚下的台阶绊了一跤,整个人僵硬得不敢动弹。
“别多想,怕你淋了雨回去又发烧,折腾别人照顾你,浪费财力。”方且臻硬邦邦地哼了一声,语气依旧很是嫌弃。
“哦。”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失落个什么劲,心中灵光一现,抬头问道,“难道我昏迷以来是你照顾我的?”
“你想得美。”
从我这个角度只能看见他那轮廓分明的侧脸,连看都懒得看我一眼。
“那……对了!我昏迷多久了?”
猛然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我急急地又问道。
“总算想起问这个了?”他白了我一眼,“发个烧也能烧上三天三夜,真是养头猪都比养你强,猪哪里会睡这么长时间。”
三天三夜……三天?三夜?!
身体刹那间绷紧成一根弦,情绪剧烈波动着,我几乎要将牙齿咬碎,才堪堪克制住了踉跄的身形,让自己不表现出什么异常。
我竟然昏迷了三天三夜,那么,那么我和宾以寒的约定……
胸口一阵隐隐的抽痛,像有根筋被用力拉扯,尖锐得令人头皮发麻。
他是否会认为我是失约之人,我还有机会找他解释清楚吗?他会不会对我失望?会不会再也不想见我?
春雨寒凉,冷意从四面八方钻进衣襟,吹得我遍体生寒。
我机械地一步步随着方且臻走着,再也说不出话来。
方且臻并未感觉到身旁那少女的异样。
也就是刚才揽住她的那一瞬间紧绷了身体,之后似乎一直没放松下来。
他才不屑于碰她呢!只是怕好不容易烧退了,淋雨又加重的话,回头还得费心照料。
虽然……刚才否认了她的话,但这几日,确实是方且臻亲自照顾她的。
当然最主要还是因为母亲强制要求他这么做,再者……
他的心情有些复杂,有些莫名的烦闷。就好像这场三天前到来的阴雨一般,连绵几日,淅淅沥沥下个不停,阴冷而又潮湿,怎么都无法明朗起来。
那件被侍卫们抢救出来的,烧了一半的披风,还有抱她到自己侧房时无意间看到的,她手上尚未愈合的伤疤。
一切都让他烦躁不安。厌恶扰得他不得安宁的她,又停不住疑惑和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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