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期予把周泽鑫赶走之后,回到楼上。
周渚清正坐在沙发上看MV,《sorry,sorry》的MV和现场版她估计看了有一千遍了吧,这会儿还是一副津津有味的样子。
他双手插兜缓缓地走过去,周渚清在余光里一瞥见他,便立刻抬起头来,笑了。
“笑什么?”
“不知道。”
“你们都是呆瓜吗?谁见过运动裤的裤带一松裤子立马掉的?”江期予又生气又鄙视又好笑地问,一边问一边在她身旁坐下,肩膀散架似的往柔软的沙发垫上一靠。
——把周泽鑫扭送出去真是耗费了他不少精力。
周渚清耸了耸肩:“都是花猪那个笨蛋!”
“所以我把他赶走了。”
“他还说你是狗狗。”
“为什么?”
她再次把肩耸一耸:“他说我不敢说。”
“但你偏要说。”江期予怂恿,慢悠悠地坐直身子,问,“他为什么说我是狗?你说,我等等就去揍他。”
“不行,我不能出卖他。”
“你……你这不是出卖他,你这是在保护我。”
“呸!”周渚清一把推开他,“别打扰我看男人。”
江期予起身将电视关掉。
金希澈的四秒美学还未登场,屏幕突然一黑。
周渚清“啊”地一声跳起来:“江小鳖!”
“你跟我聊聊天。”他一屁股陷进沙发里,由于她半跪起身子,他只好半仰起脸看她。
“有什么好聊的?”周渚清显然很不情愿。
“你没发现我们回家后就很少见面吗?”
“屁!我们这两天天天见面。”
“也就这两天而已,”江期予把胳膊肘枕在脑后,说,“春节之前你都跑出去玩……”
“你不也跑出去玩?”没等他说完,周渚清当即反问,“别说得好像是我丢下你似的!”
“本来就是!”
她懒得搭理他:“是就是,我就是要丢下你。”
江期予挑眉:“真的?”
“真的。”
“那这几天我们出去玩吧。”
“不要,我都玩腻了,没什么地方好玩的了。”
江期予若有所思片刻:“我们去别的县,别的市,别的省。”
“你有病吧,大过年的不待在家里,你想被打断腿吗?”
“那好吧。”
“暑假再出去玩。”周渚清说。
江期予淡淡地应了一声,但很快,展望到美好的未来,他又开心地笑了:“你不许反悔啊。”
“嗯。”
“我们来聊聊天。”
“聊屁啊!”
**
江期予殷勤扫地的同时,周渚清闲闲地在一旁颐指气使,什么“这儿还有瓜子壳,那里还有饼干屑”,两条腿却紧紧地缩在沙发上,不想沾地也不想动。
扫完了,江期予一手扫帚一手簸箕,一边找垃圾桶倒垃圾一边咕哝:“要不是我脾气好,周小清你现在已经在病床上了。”
周渚清仰起头笑,嘴角扬到耳后,模样乐得不行。
倒完垃圾,江期予把一块小桌子搬过来,放上水果、瓜子、蜜饯、饮料还有酒,又将地毯理得干净整齐,这才说:“来吧。”
周渚清早已坐麻了腿,这会儿两条细细的胳膊攀在沙发靠背上,像只俯卧的树袋熊,准备艰难起身。
江期予杵在一旁的柱子边上看她,在听见她浮夸地“哎呦”两声后,他忽然大步流星地走过去。
弯腰,手臂绕过她的肩膀和膝盖窝。
周渚清先是闻到他肩头熟悉的味道,以为他要倾身拿什么东西,结果还未反应过来,便被他稳稳地抱了起来。
突如其来的悬空,让她不得不环住他的脖子。
他往前走了两步,将她小心翼翼地放在地毯上。
动作极尽谨慎,是以显出几分笨手笨脚。
江期予起身往后退了一步,抬起手臂擦了擦脸,好似要揩去一脸的汗水,实则只是颊上两抹浅淡的微红。
周渚清盘腿坐在地毯上,两只眼睛愣怔地眨了一眨,抬起头看他,嘴巴圆得可以塞下一颗鸡蛋。
江期予就见不得她这样瞠目结舌,他羞恼地放下手臂,眼睛斜到一旁,瓮声瓮气问:“干嘛?”
“你、你抱我干嘛?”
“我看你起身太慢了。”
“哦。”
他手足无措,两手拍拍屁股,漫无目的地在客厅里转了一圈,最后拿来一包可有可无的纸巾。
扔给她。
周渚清往旁躲闪一下,尽管动作敏捷,但表情仍是呆若木鸡。
江期予忍不住笑:“你是呆瓜啊?”
“你才呆瓜!”
“看着像个智障。”
“靠,你才智障!”
他坐了下来,抬起指尖,挑开她颊边的散发,轻轻地夹到耳后去。
周渚清觑着鬓角他的动作,流转的目光从他的手指转移到他脸上,她问:“你想跟我聊什么?”
“我先喝点酒。”
“我也喝。”
“我壮胆。”
“……壮你的狗胆。”
江期予倒了满满两大杯酒,不知是出于紧张还是冷得发抖,有几滴酒洒落在地毯上。
周渚清迅速拿纸巾吸住,但地毯上的吸收能力显然更快,她说:“很快姨就会发现这地毯是红酒味的。”
江期予无所谓地摇了下头:“管他的。”
他们举起酒杯轻轻一碰,周渚清慢慢地呷了一口,心思却早已不在这醇香的酒味上。
她的眼微抬,专注地望着他。
只见他脖子一仰喝下一大口红酒,凸起的喉结上下一滚动,周渚清的脑海中莫名浮现起“男人”二字。
她的内心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羞怯和疼爱,而这种感情让她感到几分羞耻。
江期予把剩下半杯酒放在桌上,深深地吸了口气,眉心一蹙,发现了她迅速躲闪的目光。
“你干嘛?”他问,唇微张,唇角一滴红酒渍,被他用舌尖轻轻舔掉了。
周渚清禁不住有些脸红。
“我……没干嘛啊。”
“哦。”
“你酒也喝了,胆也壮了,你要说什么?”
“是这样的……”他往前坐近一些,乍一沉思,却又突然地沉默。
周渚清好奇地抬眼。
江期予把玩了会儿矮脚杯的杯身,眼望天花板,生无可恋道:“等等,我还没壮好。”
…………………………
等他壮胆等了差不多有五分钟,这期间,周渚清一动不动地坐在他面前,眼珠子时不时左右转溜,兀自思考她自己的事情。
五分钟过后,江期予郑重地咳了一声:“我要说了。”
“嗯。”
“周小清你觉不觉得,我们的关系,该改变一下了?”他的手比划着,像一个醉汉手舞足蹈。
周渚清点头,“嗯”了一声。
江期予惊喜地睁大眼:“你也觉得?”
“你先说。”
“不,你先说。”
“我不说。”
“好,我说。”
周渚清垂下眼睫,手指在刚才被他温柔地抹过红花油的脚踝上爬来爬去。
江期予鼓起腮帮子吐出一口气,说道:“自从上次……上次跟你去图书馆玩完那个游戏,我就一直在想一件事。”
“什么事?”
“我在想,我——哎,我不好意思讲了……”严肃的口吻末了忽然冒出一声可爱的笑。
周渚清看向他,但见他笑弯了眼,随后自嘲般地摇了摇头,手掌往前一挡,紧张地:“哎,等等,我再酝酿一下。”
“酝酿这么久,要是没说出什么感人的话,我会打死你的。”她面不改色地威胁。
江期予点头,比了个“OK”的手势。
“那天,我想抱你来着……”他拿书本挡住半张脸,只余下一双带笑的眼和饱满的前额,“但我不敢。”
“那你刚才怎么敢?”
“我刚才是下了必死的决心,哪里知道没死成。”
“你还得意了是吧?”周渚清揪他耳朵。
“哎疼疼——也不是,”江期予继续说,“但那天想抱你的那种感觉,不一样。如果我那天抱你了,那我……”
“你干嘛?”
“我,”他又没好意思了,“我还会亲你,你信不信?”
周渚清“嗤”一声笑了,眼神随即躲开,耳根子红得发烫。
“你信不信?”江期予追问。
“我不知道。”
“反正你信就对了。”
“我还是没明白你说‘一直在想的那件事’是什么?”
“就是怎么光明正大抱你啊。”
周渚清斜过眼看他。
那表情,像在看流氓。
她准备起身。
江期予可怜兮兮地看着她起身。
“嘿,你生气了?”
“……”
“你去哪里啊?”
她往卫生间走去。
江期予杵着腮帮子,驼着腰坐在原地:“我等你回来。”
一分钟后,周渚清从卫生间出来了。
江期予立马挺起颓丧的肩,正襟危坐地等她。
她的头发很长,随着她弯腰的动作松松软软地垂落下来,在颊边,在胸前。
江期予的目光随那漂亮的黑色锦缎般的乌发来回片刻,遂又移到她脸上。
“你洗脸了?”他凑近了看她。
周渚清抬起手背揉了下脸,往后躲闪:“不行啊?”
“行,”他抿唇笑了笑,舌尖轻抵后槽牙,若有所思地望了她一会儿,“那我接着说。”
“嗯。”
“上次玩那个游戏的时候,我说找个时间跟你讲裴娜的事情。”
“你不是说,那是她的秘密吗?如果是她的秘密,你不讲也可以。”
“是,确实是她的秘密,她也嘱咐我不要让别人知道,她不喜欢别人用异样的眼光看她。但是周小清,”江期予思考,“我觉得吧,以后你肯定还会再见到她,我怕以后见面你还会觉得她讨厌,所以想让你了解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