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说吧。”
“她患有躁郁症,百度上说,叫狂躁抑郁症,也叫双相情感障碍——你别惊讶,先听我讲。她这个病好像是遗传的,她爸爸也有这个病,然后因为这个病,她父母离婚了,所以她从小就生活在一个很不幸福的家庭里。”
周渚清安静地听着。
“但她人其实不坏,只不过有些行为举止在正常人看来不太理解。虽然之前她骗我她没车——我最烦别人骗我了,但没办法,考虑到她的特殊情况。之前我没讲很清楚,其实微博能删这么干净,她帮了很大的忙。所以我跟她现在,算是朋友吧——你不介意吧?”
“介意什么?”
“介意我跟她算是朋友。”
周渚清摇头:“你有交朋友的自由。”
“不,不能这么说。那男生能随便,女生不行啊。”
“男生怎么能随便了?”
江期予一怔:“……我又不会喜欢男的。”
周渚清忍不住笑:“OK,男生随便。”
“女生呢?”
“不想管你这些事。”
“不行,你得管。”
“你真烦。”
江期予剥了颗夏威夷果给她,循循善诱地:“你说,你介不介意?”
“不介意。”
“好,以后介意你再跟我讲。”
周渚清把坚果吃了进去。
江期予继续说:“对了,后来我去找我们会长,我想,如果让大家都多关心点裴娜,这样她也能比较有人倾诉,不开心的时候也有人可以陪她,这样她就不会老是想找我了。”
“可她如果只信任你,她就只会找你了。”
“她怎么可能只信任我?”
“不然她为什么老找你?她不但信任你,她还喜欢你。”
江期予哑了。
半晌,他说:“可是周小清,我长得……不丑吧,甚至还有点帅……”
周渚清不屑地撇开眼:“大言不惭。”
江期予乐了:“你说我长成这样,没人喜欢我不是很不正常吗?”
周渚清的表情开始瞬息万变。先鄙夷后无奈再忍俊不禁,最后半是咬牙半是笑,闲闲地瞪他一眼,敷衍道:“是。”
“所以她喜不喜欢我,我也没办法,但我不喜欢她。”
“嗯。”
“你知道我喜欢谁吗?”江期予忽然问。
周渚清直接摇头:“不知道。”
“你再想想。”
“我不想。”
“你想。”
“我不想。”
“你想。”
“我不想。”
“你想。”
“我不想。”
“你想。”
“我不想。”
“你不想。”
“我想。”
“你不喜欢我。”
“我喜欢……”
江期予倒在一旁笑。
周渚清捂脸笑起来,脚尖踢了下他的屁股。
“滚啦。”
他抱了个枕头想要滚,结果像个有棱有角的长方体,转个圈都磕磕绊绊。
“不够圆。”滚不出去,他立马坐了回来。
周渚清双手抱在胸前,趾高气扬地往沙发腿上一靠,也不理他。
江期予揪了下她的裤腿。
不理。
扯了下她的衣襟。
也不理。
最后直接去牵她的手。
没躲开。
他舔了舔唇,慢慢地、拘谨地坐到她身旁。
周渚清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双唇抿得紧紧,唇角弯起的弧度几乎微不可察。
他的掌心果真是冬暖夏凉。
这会儿烫得好似一团火。
她倒是一紧张手心就会发凉。
像冰块。
冰遇着火,很快就会融化。
何况她只是块刚成形的冰。
冰水逐渐温暖,汇成暖流流淌在心间。
周渚清一度觉得自己的心不复存在了,成了一眼温泉,暖到她想流泪。
“周小清啊。”江期予的肩膀不经意间靠过来,周渚清的心脏嗵地一声窜得老高。
——哦,心还在。
她禁不住这样想。
“什么?”她躲闪的目光仍是四处飘荡。
“我要是失败了,你这辈子都不要提起这件事。”
“嗯。”
“那我要是成功了,你逢人就说好不好?”
“不好。”
“那……那前面怎么答应那么爽快?”
“好事都不出门,坏事怎么能传千里呢?”
“那你让好事出门一下不行啊?”
“一下。”周渚清笑,“我在村口说一下。”
江期予笑起来,食指放在唇上,“嘘”一声:“先别让大人知道,我害羞。”
周渚清抿住唇,竭力不笑,庄重地:“随便,看你要说什么,你还什么都没说呢。”
“我要说啊,我……你过来点。”江期予说。
周渚清看了眼他们之间的距离,食指和拇指比划了下:“ZERO。”
“我知道,我是说……再过来点。”
没等她想明白,他右臂一抬,径直将她拉入怀中。
怀抱有一股久违的温柔的味道,周渚清依赖地抱紧。
江期予笑了。
“呐,你答应了。”
“答应个屁!”
“对,我要认真说。”
她的眼眸情不自禁地弯起。
“你知道我,一直都喜欢你——你说你知不知道?”没说完一句完整的话,他就忍不住确认一下。
周渚清不知该作何表示:“你说完嘛。”
“你知道,你还不说,要等我来说,你不知道我会害羞啊?”
“噗——你个娘们!”
江期予揉了下她的头发,贪婪地嗅了嗅。
“你才娘。”
“我本来就是女生。”
“但我之前不敢说,你知道为啥吗?”
“不知道。”
“我本来想说的,我觉得上了大学就可以谈恋爱了。但江淼跟他那个中学同学分手之后,引发了我的深思。”江期予一本正经。
周渚清在他的胸前抬头,眼底显出几分质疑:“你还会深思?”
“我怎么不能深思了?我就思索着,为什么会那样。我知道你肯定不会跟我在一起没两天就分手……”
“那可不一定。”
江期予立马哑了,嘴巴张成鸡蛋圆。
周渚清笑,一边开心地玩起他的手指,一边说:“万一呢?凡事都有个说不准,万一……”
“你不敢。”
“我敢。”
“你在吓唬我。”
她的笑忽然敛了敛,转而有些专注:“对,我不该这么吓唬你。”
江期予抬手捂住她的眼睛,另一只手更将她往身上带了带。
“所以我是经过深思熟虑才跟你提出来的,当然了……”他慢慢地放开她,举起双手放在耳边,像在投降。
周渚清离了他的怀抱,坐直身子。
“我很郑重地跟你讲这句话,所以,你也认真想一想。如果你觉得,改变我们现在的关系会让你以后很尴尬,你不喜欢,你就拒绝我吧。我没有百分百的把握你会答应,但我还是……不想什么都不做”
“你有多大的把握?”
“百分八十……七十……六十……”
“越来越低……”
“我没有很自信,”他挠挠额角,低下了头,“如果你现在板着脸跟我说你不想理我,我也会当真。不管你说真说假。反正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那江小鳖,如果我们现在关系改变了,你会觉得很尴尬吗?”周渚清问,不知何时头发已经绑起,漂亮的发尾垂在她的胸前。
江期予抬头:“我肯定不会啊……我就是会有点不好意思。”他笑了,“但我会很开心。”
周渚清看着他:“我不知道我以后会不会觉得尴尬,但我现在……也很开心。”
“真的?”
“嗯。”
“那我抱你,你不会推开我。”
“你不要把自己说得像个不敢行动的纯情少年。”
“我是纯情少年,但我敢行动,只是手上敢,你要是把我推开了,我的心就受伤了。”他捂着胸口。
周渚清叹笑一声,腰杆挺得笔直,手指朝他勾了勾。
江期予慢慢地挪了过去。
周渚清抬手,想要将他整个地抱紧在怀中,他却先一步地将她紧紧地拥抱住。
反客为主的一瞬间,江期予的心忽然地释怀了。他重重地叹了声息,臂膀搂紧她的双肩,又是用力又是小心。
周渚清的眼眶忽而有些湿润。不知是被他抱得太紧太疼,还是抱紧他的双臂使劲了所有的力气,紧得像是要断掉了。
江期予贴紧她的发顶,轻轻地说:“周小清,我们在一起吧。”
周渚清点了点头:“嗯。”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这辈子都听你的。”
“说话算话。”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