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年人之间的恋爱都是这样吗?
没有过分的渲染和欢呼,在一起便是在一起,只是看向彼此的眼神不再遮遮掩掩。
羞怯地、大方地、甜蜜地、渴望地,要把情意剥丝抽茧、细水流长地传达出去。
池凯弋和舒展画交往的第二天——确切来说,是第一天。
因为凌晨时分,池凯弋才鼓足勇气向喜欢了好久的女孩倾心吐意。
这一天,周渚清和时典盼星星盼月亮,想要看到他们之间甜蜜的互动,结果到达排练厅后,却发现他们还跟以往一样,各做各的事。
二人平淡如常,没有任何的电火花擦亮,以至于周渚清怀疑:“这池凯弋是不是骗人啊,表白失败不敢说?”
可这个疑虑很快就不攻自破,被他们看向彼此的眼神打消了。
周渚清和时典勾肩搭背地站在墙角,被他们这不顾旁人,甜得掉牙,暖得戳心的眼神震慑住了。
周渚清甚至于鼻尖一酸,问道:“典典,你跟你男朋友也是这么看对方的吗?”
时典眉梢逐渐耷拉下,难过地说道:“我想他了。”
一直到国庆节来临,歌手队都沉浸在蜜罐子里。
恰逢这段时间,杨峤湾不在学校,没有时不时爆发的歇斯底里的争吵和含沙射影的指责。
是以,每个人都像被蜂蜜裹满全身的熊们,忘记了忧愁,在绿叶葱茏的树林阴翳下玩耍歌唱,饿了就舔舔手上的蜜,乐得自在。
池凯弋和舒展画好似养了一群嗷嗷待哺的娃们,成日成宿地给他们喂蜜糖。
周年庆这一天,表演在承德厅举办,来宾众多,入场券半小时内一抢而空。
余宸楷调侃道:“你们要不要在这一天向全校人民公布大好喜讯?”
池凯弋看向舒展画——自从谈了恋爱之后,他就变得极没有主见。
舒展画也看向他,想了一想,摇头道:“不了吧,低调行事。”
“糖我们自己吃就好。”时典说。
舒展画笑着抱了抱她的肩膀。
这一晚,歌手队的成员照旧忙得脚不沾地,却习惯于忙里偷闲,互掐一阵,乐得自在。
然而,在调侃逗趣、嬉笑打闹的一群人当中,却有一个不太合群的身影。
——周渚清。
晚会时间是七点,然六点出头她便开始东张西望,四处寻找江期予的影子。
化妆的姐姐看她这么不安分,只得用蛮力把她摁坐在椅子上,威胁道:“再动,再动就是大花脸啦!”
她给江期予留了一张位置绝佳的票,可表演在即,化完妆从后台出来后,仍旧到处寻不见他的踪影。
发短信也不回,打电话也没接。周渚清发现,原来自己的忍耐阈值比他还低。
五分钟。
五分钟一过,她这心就焦乱如麻。
表演开始了,第一排正中间的座位空得很突兀。周渚清有些失望,正巧这时舒展画吩咐她做好准备上台,她只得暂且搁下心头这团阴霾,整理笑容和裙摆,漂亮得体地走上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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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演结束之后,一行人在后台啃汉堡和肉夹馍。
说好要去庆功宴的,结果又下起了滂沱大雨,池凯弋只得从学生街各家店面买回来形形色色的夜宵当晚餐。淋得像落汤鸡。
后台闹闹哄哄,弥漫了一股五味杂陈奇奇怪怪的味道。
一个男生这时候在门前立住,挺拔的身姿立马引来众人瞩目。
只见他的手于门上轻轻叩了叩,尔后朝池凯弋勾了勾指。
时典碰了下周渚清的肩膀,说道:“阿清,那个人好眼熟。”
周渚清收回无精打采的视线,啜了口冰可乐,目光越过池凯弋的肩头看到门口的人,轻轻启唇:“归于璞。”
“我就说,怎么这么眼熟。”
“大家等等记得把垃圾都打包带走。”池凯弋回过身来大声说,一边往外退一边将门阖上。
归于璞紧跟着退了一步,透过半玻璃门可以看见他端庄优雅的上半身,似裱了边框的一幅肖像画;精致的五官遗世独立,凛凛然不可侵犯,又像一尊高高在上的雕塑,美,却很傲。
“果然跟澄光在一起的时候,是我见过他最平易近人的时候。”周渚清把可乐杯扔进垃圾桶。
时典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是哦,澄光这个小傻子。”
舒展画走到她们身旁坐下,两只手搭在膝头,笑问:“怎么样?晚上累不累?”
“有点。”
“累死了。”
时典推了周渚清一把,不由得笑:“你根本就是心累。”
“没错,我心累死了。”
“怎么了?”舒展画问。
“她留了第一排正中间的票,结果被放鸽子了。”
“谁放你鸽子?”
“还能有谁?”周渚清颓废地靠到椅背上
“说不定是有事耽误了。”
“我也是这么跟她讲的,但她跟灵魂出窍一样。”时典坦言,实在见不得她这样萎靡不振。
周渚清安静地望了会儿镜子,尔后打了个悠长的哈欠,拍拍裤子站起身:“哎,不说了,我先去上个卫生间。”
“去吧。”
“别迷路了。”
“臭典典,闭嘴。”
开门走出去,看见池凯弋和归于璞站在走廊尽头的窗户旁聊天。
周渚清冲他们点了点头,转身走向卫生间。
卫生间外是一个练舞厅,灯光很亮,一整面墙的镜子,镜子投射的光与乳白色瓷砖反射的光线交相辉映,使空间看起来很宽敞明亮,经常有街舞社的人临表演前在这里排练。
此时,也有一群人在跳舞。周渚清路过的时候情不自禁多看了几眼,确认没有江期予后,她收回视线,不自觉松了口气,却又有些失落。
余谨迎面走来,一个响指在她面前打响,把她吓了一跳。
周渚清惊得闪到一旁,手覆额,从魂游中收回神来,还心有余悸。
“你吓死我了!”
“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
“好好看路,再多走几步,直接撞玻璃上了。”
余谨指了指身后,周渚清这才注意到,聚精会神地寻找江期予的身影的同时,她已经偏离原来的轨道,往一扇偌大的玻璃门走去。
她苦笑了下,羞愧又烦恼。
余谨让开路,说道:“有什么事情可以慢慢想,路还是要好好走的。”
她举起右手比了个“OK”:“我先走了。”
“嗯。”
上完卫生间拿出手机看一眼,仍旧没有江期予的短信和电话,周渚清靠在洗手台边想了一会儿,忽然直起身来,拉开卫生间的门快步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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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寝室在23号楼420,记在通讯录和脑子里很久,只是迟迟没有去过。
第一次去男生宿舍楼,周渚清很不自在。上楼梯时擦肩而过一个个男生,她恨不得把脸埋起来,掩饰当下的尴尬与窘迫。
420寝室在走廊的最尽头,走廊昏暗而幽长,越往里走灯光越微弱。
左右两边的寝室门都闭得紧紧,门上方的两扇窗户也黑黢黢,像嵌在墙内的两个墨色小盒子。
周渚清觉得自己好像走在古老森林中一条险象环生的小径上,丰富的想象力总让她担心会有哪一扇门突然打开,从门内跳出什么怪物;或者从天花板突然垂下一撮长又粗的头发,似日本恐怖片中的贞子……
越是这样吓自己,她的步伐迈得越快,最后索性小跑起来,跑到420寝室门前,她抚着胸口深深地吸了好大一口气,吓得眼泪都快飚出来了,看见门缝透出一线亮光,她抬起手叩了叩。
寝室内传来一阵脚步声,很快,门开了。
空调的凉意扑面而来,开门的男生只穿了一条沙滩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