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周很忙。初来乍到的大学生在学长学姐的鼓动下参加形形色色的部门面试,五颜六色的宣传单漫天飞扬,宿舍门口堆积了一沓。
然而,正是在这样热闹的日子中,周渚清病倒了。
秋澄光趿着小拖鞋慢条斯理地走到宿舍外,两条修长笔直的腿在午后的阳光下白得耀眼。江期予从宿舍门前的楼道内闪出来,像夜半惊现的贼一样,把她吓了一跳。
“她醒了没?”他火急火燎地问。
“醒了,”秋澄光把垃圾往地上一扔,提议,“你下次选个正常点的方式出现,好吗?”
“我从这里出来很不正常吗?”
“也不是,就让我觉得你好像蓄谋已久——你要进去吗?”她把门敞开。
江期予往里望了一眼,发现周渚清的床帘闭得紧紧的,于是摇了摇头,将手中的袋子交给她,说道:“你把这些药给她,一日三餐,饭后吃。”
“行。”
“她晚上还去面试吗?”他问。
“歌手队的终面?”
“嗯。”
“刚刚睡着前她说要去。”
“我晚上来接她,她醒了你再跟她说一下。”
“行。”
江期予走后不久,勉强睡满半个钟头的周渚清从睡梦中发出几声沉闷的哀哼,似有重锤一记一记地锤在胸口,她肩膀一抖,突然猛烈地咳起嗽来,直接将自己咳醒。
咳得面红耳赤,上气不接下气,时典和原锦抒撂下手上的活跑过去,担忧地看着她:“还好吧?”
秋澄光则手忙脚乱地倒了杯水:“哎呀怎么咳成这样啊?”
周渚清咳得差点昏厥过去,想说话却说不上来,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几声压抑的咳嗽无法从喉底真正地释放出来,她的肩膀剧烈地颤抖着,蓦地发出呕吐的声音。
“哎呀我去拿个脸盆!”秋澄光匆匆忙忙地跑去阳台。
时典站上椅子,伸手探了探周渚清的额头,说道:“锦抒,我桌上有温度计,给我一下。”
“发烧了吗?”原锦抒一边递上温度计一边问。
秋澄光举着个小脸盆呆立在一旁,关切地问道:“应该不想吐了吧?”
“她刚刚只是咳不上来。”时典说,“脸盆先备着。”
“好。”
周渚清躺倒在床上,咯吱窝下夹着温度计,浑身乏力,看起来奄奄一息。时典用毛巾擦去她脸上、脖子上的汗水,跳下椅子后,抽了张纸擦擦自己的汗,松了口气。
九月份的天气热得像在蒸桑拿,其他寝室都开了空调,冰冰凉凉,唯独622寝室为了照顾生病的人,连风扇都不敢开,只开了走廊和阳台的两扇门对流空气。
室友们即便热得坐立不安也没有说什么。原锦抒不爱流汗,只怕冷不怕热;时典则冷热皆宜,属于耐得住热的那类人。
秋澄光比较扛不住热,一天到晚在寝室内走来走去,借户外一丝几乎不可感知的微风凉快。手中拿着把大蒲扇,时不时扇动几下。
二十分钟后,时典将温度计拿下来。没有发烧,三个人皆舒了口气,周渚清则迷迷糊糊,捂着被子咳得声嘶力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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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手队的终面定于晚上八点钟。然而一到五点钟,天空就降下倾盆大雨。
温度骤降,这下连门都不用开了,室内弥漫着丝丝凉意。原锦抒从衣柜里拿出一件衬衫披上,忍不住抱怨一句:“什么鬼天气!”
“几点了?”周渚清从昏昏沉沉中醒来,咳了几声,气若游丝地问道。
“五点半了,”秋澄光看了眼闹钟,“你要起床吃饭吗?江期予下午拿了药给你。”
“他人呢?”
“回去啦。”
“好。”
开学没几天,由于江期予的频繁出现,寝室三个人包括专业的其他女生对他姓甚名谁、长什么样、哪个专业等信息基本一概掌握。
他似乎成了这方角落小有名气的人物,大家遇见他都会打招呼。一开始舍友们还以“你的那位竹马”在周渚清面前称呼他,但这个称呼太过冗长,叫了没两次,索性直接叫名字了。
“对啦,江期予还说晚上要来接你去面试,你去不去呀?”秋澄光问。
“可我嗓子好像哑了,”周渚清睁开眼睛,咿咿呀呀嘀咕几声,悲哀地发现,“我的嗓子……真的哑了。”
“嗓子哑了有关系吗?晚上是要唱歌吗?”
“嗯。”
“那咋办?”
“跟部长请个假吧。”时典说,“我过去面试的时候再跟他说一声。”
“好,我发条短信给他。”周渚清在床上摸索,半天后摸到手机,眯缝着眼睛给歌手队队长池凯弋发了条请假的短信。
发完短信之后,她挣扎着爬起来。时典给她打包的粥放在桌上,她跌跌撞撞地往她身上抱了抱,虚弱地说了声感谢后,一屁股坐了下来。
“其实你在床上吃也行,我可以把我的小桌子借给你。”原锦抒看她坐在书桌前摇摇晃晃,生怕下一秒她就歪倒过去。
周渚清吃了一口粥,扯着沙哑的嗓子低声说道:“不用了,在床上吃,怕弄脏。”
“那行,那你穿暖和点,现在有些降温了。”
“好。”
六点半,时典顶着倾盆大雨出去面试。
周渚清羡慕地望着她的背影,拢了拢大衣的领子,正准备爬上床时,江期予的脑袋从门外探进来,清冽的声音响起,礼貌地问道:“周小清醒了吗?”
“醒了。”周渚清在床边的阶梯上坐了下来,手捂着脖子,说道,“我声音哑了,说不上话。”
“药吃了没?”
“还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