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嘛不吃？”江期予显出几分不乐意，倚着门框双手插兜，不满地瞧着她。
她没说话，踩着拖鞋又下床，在桌上捣鼓一阵，打开插座的开关开始烧水。
原锦抒和秋澄光七点半也有面试，先后离开了。江期予彬彬有礼地送走她们，一口一句“再见”，活像幼儿园里最乖的小活宝。
周渚清无语地看着他，等舍友二人走远了，这才说道：“你性情大变啊？上了大学变得这么有礼貌。”
“对你的舍友不得礼貌一些，不然我整天出现，她们该有意见了。”
“那你不用整天出现，她们就不会有意见了。”
“你嫌我烦啊？”他依然站在门外，风夹雨猛烈地吹打在身上，身上一件单薄的夏衣，头发乱糟糟的。
周渚清倒了两杯开水，摇了摇头：“进来吧。”
“可以吗？”
“坐地板。”
江期予笑了笑，走进去，将门阖上。
虽然不是第一次到女生宿舍——高中她生病那会儿他曾经溜进去光顾过，但这一回，他仍像个初来乍到的小姑娘，很拘谨。
周渚清叫他坐哪儿他就坐哪儿，给他看啥他就看啥，眼睛也不胡乱瞄，规规矩矩地坐在她的凳子上，看她摊开在桌上的那本书，一边等她吃药一边安静地阅读。
这模样，颇乖巧了。周渚清忍不住想笑，一笑就想咳嗽，她急忙放下杯子，背过身去咳得弯下了腰。
江期予难受地看着她，等她快咳完了，才轻手轻脚地拍拍她的后背，问道：“好点没？”
“给我倒杯水。”
“好。”
周渚清接过水，又忍不住咳了好几声。小心翼翼地呷了几口，她把杯子放下，扶着床的栏杆大口大口地喘气。
结果，还没喘几秒钟，又开始咳嗽。
江期予急得手足无措，双眉紧紧蹙下，两只眼里泛着红，好似咳得生不如死的人是他，表情上的痛苦与她的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带你去医院看看吧。”他低声道，想去牵她的手，想了想，又缩回去。
周渚清使劲晃了晃脑袋，还在掏心掏肺地咳。
“万一咳出别的毛病来怎么办啊？”
“不、不会的——咳咳咳咳咳咳咳！”
“你怎么这么犟？”
“我……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有生以来第一次，江期予气得想把她揉成团塞进包里。
他拎起椅子靠背上的大衣直接裹到她肩上，想就这样把她扛出去，可她还穿着睡裤和拖鞋，等等一着凉感冒加重就更难办了。
这么想着，他拿起一旁的毯子缠到她的腰上，周渚清哭笑不得，往他肩上捶了一下：“你干嘛啊？”
江期予二话不说，扛起她就要往外走。周渚清急忙求饶，嘶哑地嗓音说道：“我去我去，我换条裤子再去！”
江期予乖乖地把她放下来，风风火火给她搞了这么个大衣配毯子的造型，他自己都绷不住笑了：“你以后再犟，我给你整个更丑的！”
“臭土鳖，没品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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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门时雨势减小，江期予骑车载着周渚清到生活区门口后，把车停在食堂外，拦了辆出租车去了协和医院。
昏暗的车后座内，周渚清困顿地靠在窗边，两人隔坐万里，看起来像毫无关系的陌生人。
江期予溜着眼角偷偷觑她，中间故意咳了好几声，咳得他头昏脑涨了，周渚清才猛地从昏沉中惊醒过来，摸索到他的手臂后，问道：“你也感冒啦？”
“没啊。”听她沙哑到啼血的声音，他清了清嗓子，不忍叫她担心。
“你坐近我点。”他低声道，别扭地把眼转向窗外，一只手却在暗自冲她招摆。
周渚清觉得好笑，拢紧大衣慢慢地坐近他，肩膀即将靠到他的肩膀时，她停了下来，看向另一边的窗户，双手安静地搭在膝盖上。
江期予一动不动地看司机把方向盘，这样一来，余光就可以看见她的影子，虽然只是大致的轮廓，不甚清晰。
过分沉寂之间，他的思绪有些乱飞。
忽然很想知道她在看什么——那边的窗户有什么好看的？心里在想什么，喉咙是不是还很疼，还想不想咳嗽，手放在哪里……
想到这儿，他稍稍低头看了一眼，蓦地将视线移开，心里既安静又紧张。
周渚清转过脸来看他，因为嗓子不舒服，不想开口说话。而“此时无声胜有声”这句话，江期予这才感受得真切。
隐约地，他听到心脏“嗵嗵”提高了好几个频率与分贝，于是慌张地将视线别开，假作视而不见。
然而，踌躇片刻，他又情不自禁地转过头去。
周渚清还认真地注视着他。
这下子，再躲掉就有些说不过去了。江期予局促地摸了摸脸颊，愣头愣脑地问道：“我……我脸上沾上什么东西了？”
周渚清摇头。
“那你……盯着我看？”
“我在看……别人说得……对不对。”她断断续续地说。
“别人说什么了？”
“说你帅。”
“这还用别人说吗？”江期予忽然松了口气，挺直腰杆抻了个懒腰，一点也不谦虚，“周小清，我们认识这么久，你都没发现这点吗？”
周渚清诚实地摇了摇头。
“那你以后多关注我点，你会发现的。”他开心地舔了舔唇，幽暗中脸颊泛起两抹微红，露出自上大学以后就多次在她面前显现的腼腆与羞赧。
周渚清点点头，意外地没有反驳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