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市太热了,周渚清一度以为来到赤道。最高温40度,就在他们抵达的晌午。
双方父母都没有过来,一来放心,二来没空。因此,跟在江期予身后兜兜转转,周渚清揪着他的衣角,生怕一不小心就走丢了。
出了车站后看见S大的鲜红旗帜和接送车队,他们上车到了学校。
学校很大,下了面包车后又坐上一辆摩托三轮,有学长学姐帮忙搬行李,一路护送到宿舍楼下。
三轮上挤满了人和行李,随着开车的学长一声令下:“都坐好啦!”车辆颠颠簸簸、晃晃悠悠地驶上酷热的水泥路面。
周渚清紧挨着江期予坐,单薄的衬衣袖子阻隔在他们中间,即便如此,肌肤的温度和渗出的细汗还是能够被彼此感知。
空间很逼仄,不能再往旁挪一挪。周渚清难堪地挠挠额角,说道:“我一直流汗啊。”
“这么大热天谁不流汗?”
“可你知道我很容易流汗,”顿了一瞬,她补充,“比你还容易流汗。”
江期予二话没说,从包里掏出一把伞和一把扇子。撑开白色的小阳伞遮在她的头顶,扇子随之有条不紊地扇动起来。
“这样好点了吧?”他问。
周渚清忍俊不禁,觑了眼三轮车上另外几个人,低声耳语:“可这也太夸张啦。”
“哪儿夸张了,你不是热吗?”
“是热啊,可人家都没撑伞。”她收起阳伞放进包里,接过扇子胡乱扇几下,“这个还差不多。”
江期予无奈,摘下帽子扣到她的头顶,半是责备地说:“叫你戴帽子你还不戴!”
“我忘了嘛。”
“有没有人的宿舍楼是20到24号楼的?”车辆行驶到百香园门口,开车的学长忽然喊道,车上几个人陆陆续续举起了手。
周渚清碰了碰江期予的胳膊,问道:“你不是23号楼的吗?”
“是啊。”
“举手呀。”
“有人举了我干嘛还要举?”他耷拉着脸说,汗水沿着鬓角滚落,豆大的好几滴,看得出来热极了。
“我们等等在百香园门口下车,那边还会有人帮你们把行李抬上去。”学长又说。
三轮车上响起稀稀拉拉的应答声,还有按耐不住已经着手拎行李的动静。
江期予揩掉下颏的汗水,附在周渚清耳边说道:“你等等跟我下车吧。”
“为什么?”
“我把行李搬上去,再帮你搬到宿舍。”
“可我住41号楼,好像隔得很远啊。”
“没事啊。”
“热不死你!”周渚清睨他,往旁推了推,“去去去,自己下车去!”
然而,江期予不知哪根神经搭错了,下车时不明不白,硬是把她的行李拉走了。
周渚清火冒三丈,拖着他的行李箱追上去,他却忽然在宿舍大门口停下脚步,回过身来冲她粲然一笑。
“我靠!江、土、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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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生报道日,每栋宿舍楼大厅都有接待的学长学姐。
交完一系列材料,领完学生卡和宿舍钥匙之后,一个举着相机的学姐高声招呼道:“学弟,这边拍个照。”
江期予整整衣领走过去,走了两步后又折回来,拉上门边的周渚清一起,疲倦的脸上倏然现出满足的笑容。
周渚清有些窘迫,不耐烦地由他推着:“叫你又没叫我!”
“我们可以一起拍吧?”江期予问学姐。
“当然可以——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江期予大手大脚,把周渚清的头发捣鼓两下。
学姐举起单反,大声念着“3”、“2”、“1”。
然而,数到“1”的时候,一个粉红色的气球慢悠悠地飘到二人中间。只见他们不约而同地侧过脸去,两只手拉住气球,目光交汇,落进彼此的眼中。
学姐飞快按下快门,“咔嚓咔嚓”几下。
“OK!”她比了个手势,“这一周班导会把照片拿给你们,要不要给你们洗两张?”
“要!”不知为何,江期予有些激动,声音亮如洪雷,把学姐吓了一跳。
周渚清只得礼貌地赔笑一声:“不好意思啊,麻烦学姐了!”
把周渚清的行李寄放在一楼大厅,江期予毛手毛脚地扯了扯她的袖子,要她帮自己搬行李。
“妄想!”这是他得到的答复。
答复太过简短,周渚清有些许不甘心。思量一瞬,她又压低声音补充道:“去你的吧,自己搬!”
江期予揪了揪耳朵,嬉皮笑脸地,故意刺激她:“有本事你吼大声点,我没听见。”
周渚清敛起面上一切细枝末节的表情,犹如一尊不可冒犯的雕塑,淡漠地注视他。
江期予干笑两声准备逃命,却见她提起地上硕大的黑色行李箱,虽然艰辛,但脚底生风地往楼梯上跨了好几步,头顶上的太阳帽都被她甩歪了。
“喂!你真搬啊?”他大喊着追上去。
喊声吸引来大厅所有人的注意,周渚清爬上一楼平台后便猛地掷下箱子,气喘吁吁地抹了把汗,转眼看见大家好奇关注的目光,不由得面红耳赤,浑身冒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