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当江期予这只没有眼见力的土鳖还在稀奇她的力气怎么这么大,像观察国宝一样观察她时,她生无可恋地旋紧手中矿泉水瓶的盖子,差点一个榔头掷到他脑壳上。
事到如今,江期予给学院的学长学姐和同级新生们留下很深的印象。
一来呢,他长得挺帅。从他进门的那一刻起,就有好些眼睛盯着他看,他走到哪儿,目光就追随到哪儿。1/3的人觉得他长得像梁朝伟,回头率很高。甚至接下来一个月,都时不时有人议论起:“报道那天高高帅帅穿着白色T-恤的男生是微电子专业的吧?”
二来呢,拍照留念时他拉了一个女孩子。别人都是蓬头垢面地抵达,在炎日的摧残下好不容易保留一丝体面拍好一张估计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的丑照;他倒好,拉着女朋友风风光光地拍了张情侣照。
讲真,这样无疑是在拉仇恨。
再者——
“见过人家拉着爸爸妈妈去拍照,还是头一回见拉着女朋友拍照的!”这是当日学姐们中间盛行的一句调侃。
然而,种种流言、评价、揣测,当事人的榆木脑袋瓜倒是没有思考多少,他甚至对此,全然不知。
还是在周三拿到照片之后,江期予才从舍友刘凡昇口中探得些许消息。
篮球场边绿莹莹的草坪上,他抽出装在信封里的照片,照片上的周渚清文静得不像话。
他有些想笑,内心却暗自甜了一阵。
甜完了,他解释:“她不是我女朋友,是我发小。”
“可你喜欢她。”刘凡昇笃定。
江期予脸红一瞬,也不掩饰:“是。”
“她喜欢你吗?”
“喜、喜欢吧。”自信中带着点扭捏的羞涩,刘凡昇觉得怪好笑的。
“我也有很喜欢的女孩子。”过了一会儿,刘凡昇笑道,“也在管院,不过她有男朋友。我们是高中同学。”
“嗯。”江期予愣头愣脑地应一句,自己开心罢了,他反倒有些分担不来别人的忧伤。
良久,他拍了拍刘凡昇的肩膀,两人一同眺望篮球场绚烂的晚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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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生报道第一天,几乎整个专业的女生都以为周渚清有一个愣头愣脑还怪可爱的男朋友,除了舍友三人——时典、秋澄光和原锦抒。
江期予一向行事为人不低调,特别在给周渚清买东西这件事上。但他自认为什么都没做,却平白无故地招徕一大帮女孩子的注意。
周渚清的寝室在41号楼622,又高又远,谁有闲工夫每天都去爬一趟,不如一次性把该买的东西都买完。
于是,帮她把行李搬上楼以后,他到超市里买了些生活用品——脸盆、桶、热水壶……又买了一箱特仑苏,一箱蒸蛋糕,大摇大摆、气喘吁吁地上了六楼。
正值六楼女生宿舍打扫的高峰期,路过的每间宿舍门都大大敞开,有好几个女生都在走廊上扫地拖地。
江期予抱着那大一堆东西,累得奄奄一息。他小心翼翼地踩着那些还没拖过的地砖,生怕一不小心就给人家踩脏了。直到没办法真的踩脏了,他惭愧地抱了歉。
对于长得帅气又有礼貌的男生,女孩子总是能够轻而易举地原谅。
一路劳累奔波来到622寝室门口,这条走廊唯一一间大门紧闭的寝室。
江期予屈起手指叩了叩门,趁着等待开门的当儿,他漫不经心地看向右边,突然见鬼似的一个急刹车把头扭回来,结果听到脖子一声清脆的咔哒响。
“卧槽不会扭了吧?!”
原来,有好几个女生正远远地、好奇地打量他。江期予的心中一咯噔,揉了揉有些疼的脖子,心想等等周小清开了门,一定跟她哭诉一番。
然而,似乎过了漫长的一个世纪,门终于开了。
江期予早就忘记了委屈和疼痛,脱口而出:“用三十秒的时间打开一扇门,周小清你翅膀真的硬了啊!”
“干嘛啦,宿舍挤死了,我得穿越火线来给你开门。”周渚清撩起夏衣的袖子,露出两条细长白皙的手臂,使劲扇风。
江期予不听,不屑地嗤一声,把牛奶面包往她怀中一递:“给你!”
周渚清接不住,只抱住那一箱蒸蛋糕,其余的放在地上。
“我又不知道是你!”她说,把蒸蛋糕也往地上一放,跑回寝室拿了瓶矿泉水出来,递给他,“快喝吧,别等等中暑了。”
“我才不会中暑,我等等还要去打球。”话虽这么说,他还是接过那瓶水,“算了,我打球完再喝。”
“江小鳖,”周渚清看了眼脚边的生活用品,蹙了蹙眉,问道,“这些,都是买给你自己的吧?”
“买给你的啊,我干嘛用粉色脸盆?”
“那你干嘛买了不自己用?”
江期予眨了眨眼,手一紧张,把矿泉水瓶盖拧开了。
“买一送一。”他喝了口水压压惊。
“撒谎!”
“哎呀你别问这么多了!”他有些羞恼,“我答应了姨要好好照看你,买这些东西算什么?”
“可我妈妈说的‘照顾’是这个‘照顾’吗?……”周渚清不解。
“那什么是‘照顾’?”江期予也跟着迷糊,“你给我示范一下。”
“我也不懂。”
“不懂就对了,我摸索摸索,这叫……”
“叫什么?”
“改革开放那句话咋说来着?”他望天冥想,“什么‘石头’,什么‘河’?”
想了半天没想出来,周渚清盯白痴一样盯着他。这时候,走廊上忽然飘来一群东风般温柔的小姐姐的声音:“叫‘摸着石头过河’~”
“对,摸着石头过——”话说到一半,江期予再次见鬼,扭头看向右边,眸光一滞,“卧……”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