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枯黄的落叶飘满校园的小径。
没等周渚清多多地感受金黄秋季，冬季便悄然而至，把温度拉低一个档次，江期予每天都带着包纸巾擦鼻涕。
周渚清从药店给他买了一盒冲剂，在杯子里泡好后端给他，逼着他喝干净。
“不喝行不行？”
“不行！”
江期予百般无奈地垂下头，嗅了嗅那浓得化不开的冲剂，立马作出呕吐的表情。
周渚清拿出一颗糖，晃来晃去极尽炫耀地说：“你喝，喝完我就给你吃。”
“你当我小孩子啊？”
“你有小孩子可爱吗？”
江期予无语。
人家一米七几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啦，才不要你夸“可爱”！
这个冬天格外寒冷，许多人都感冒了，整间教室充斥着咳嗽吸鼻涕的声音。
周渚清的座位旁边有一扇窗户，窗玻璃破了一个洞，冷风从户外“呼呼呼”地灌进来。
江期予把纸巾塞到鼻孔里，堵住流个不停的鼻涕后，从讲台桌下抽出硬纸板和透明胶，大手大脚地把破口堵住，尽管透明胶粘得面目全非，把冷风挡在外面，也算是造福班级了。
元旦节将近，周渚清报名了钢琴弹奏，江期予跟冷字函参加街舞排练。
珩海中学有一个街舞社，属于积尘已久的老古董，挂在社团的名册上，几乎有名无实。
往年的元旦晚会没有街舞表演，今年有一个高一年的新生自告奋勇想要重新建立街舞社，因此进行了一番大刀阔斧的革新，这才把街舞演出重新提上日程。
尽管如此，江期予还是不爱去，倒是冷字函每天在教室读书读得快发霉了，想要出去运动运动。
在他的好说歹说之下，江期予动容——动容的一个原因是，比冬天还冷的冷先生居然为了这件事跟自己唠嗑上五分钟。实属不易！
元旦节这天晚上，周渚清穿了一条蓝色的一字肩礼服裙，化了淡妆，擦了口红，出现在教室后面的饮水机前，江期予看呆了。
收紧的腰身上一段光滑的蓝色缎带，飘飘裙摆上绣着几朵浅蓝色的花朵儿，裙摆长至脚踝，脚上踏着一双蓝色水晶高跟鞋，裸露的双肩纤细而笔挺，脖颈高高扬起像只白天鹅，头发盘在脑后，别着一个亮晶晶的公主冠冕，虽是蓬松的一团，放在别人那里是鸟巢，放在她身上却优雅别致。
江期予扶着邹势鑫的肩膀站稳脚跟，失神好久这才恍然地眨了眨眼睛。
可是谁能来告诉他，莫不是仙女下凡了，哪儿来这么漂亮的人儿？
反观自己，他觉得穿得太过随便：一件白色T-恤，一条卡其色的裤子裤脚飘逸。
然而，不这样穿就没法自如发挥尽情表演。
归根结底，还是表演的节目不同。江期予思忖着，要是自己也上去弹钢琴，一定穿得西装革履，同样帅瞎周小猪的眼！
就像他被她美瞎一样。
钢琴演奏开始，周渚清选的是《水边的阿迪丽娜》，旋律一经响起，江期予的脑海中立马浮现塞浦路斯国王祈求爱情的画面，古典的希腊韵味从音符间自然流露。
尽管他对音乐不甚了解，但因为周渚清喜欢弹琴，而且从小弹到大，他跟在她的身边，不说无师自通吧，但也耳濡目染地懂一些，正如她对他的街舞所了解的程度一样。
周渚清不跳街舞，但喜欢看他跳。从小学到大，他几乎每天都会练习，一有进步就会跑过去向她汇报，倒像个渴望得着糖的小孩。
尽管周渚清也看不出他到底哪里进步了，不过每当一个惊艳的动作出现，她都会毫不吝惜地手舞足蹈，高兴地激动地：“哇哇哇！江小鳖你好酷！”
每逢这时候，江期予都乐得心花怒放，笑不拢嘴。
从小到大，体格变了，声音变了，唯独这一点，估计会一直延续到跳不动的那一刻。
这天晚上，街舞燃爆全场。舞台中间站的是江期予，一段《7thDimension》的前奏响起，表演开始。周渚清的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双手双脚都忍不住跟着旋律舞动。
任辛辛问：“你干嘛啊？”
她说：“我激动！”
这支曲子她已经听了不下一百遍，耳熟能详。江期予跳舞的时候她就坐在一旁欣赏，先是欣赏他的舞姿，欣赏腻了——当然，“腻了”这话可不能叫他知道，她就欣赏音乐。因此，对于这支配乐，她再熟悉不过了。
刚刚东山再起的街舞社没什么特别的人才，因此把江期予和冷字函衬托得格外耀眼。表演到最后，舞台下的女生几乎都冲着这二人犯花痴，交头接耳打探他们的姓名与班级，一大拨崇拜者蠢蠢欲动。
江期予在外人面前跟冷先生一样冷到不行。他面无表情地从舞台上下来，路过一排耀眼的镁光灯和热闹推搡议论纷纷的人群，径直走回班级。走到周渚清面前，他低下头，嘴角顿时扬上天，眼里攒满了灿烂的星辰。前后判若两人。
他在她的身旁坐下，自豪地掸掸裤子：“你就说我帅不帅？”
“能不帅吗！”周渚清一巴掌盖在他的肩头。
江期予装模作样地揉了揉，右眼一眯：“疼！”
周渚清高兴地替他捶两下，问道：“江小鳖，你刚刚怎么跟被冻住一样，脸都不会笑了？”
江期予抢过她的猴头菇饼干，塞了满满一口，含糊不清道：“什么意思？”
“一群女孩子看你，你怎么不跟那种大明星一样跟她们挥挥手啊，打个招呼什么的？”
“我是明星吗？”江期予瞪她。
“你当然不是啦，你要真是明星，我也跟着沾光不是？但你刚就跟山寨明星一样，你知道什么叫山寨明星吗？就是在我们这种小山寨当明星！”
“山寨”虽然不太入耳，但整体听来还挺顺。
只是江期予纳闷：这周小猪今晚怎么有点狗腿子？阿谀奉承！
他不想继续这个话题，随手拉了拉她的裙摆，问道：“这衣服你的？”
“借的。”
“我就说怎么没见你穿过。”
“我妈才不会让我买这么贵的衣服，我以后赚钱了自己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