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儿在窗外叽叽喳喳地叫,苍翠的洋槐树枝从窗沿延伸进来,遒劲的枝杈上落了一对精瘦的爪子,一个小小的脑袋正探头朝里观望。
风儿唱着午休的摇篮曲,夏日的冰镇西瓜,夏日的蓝莓冰工厂,夏日的池塘和莲花,夏日的大榕树、葡萄藤、一毛钱两颗的绿茶奶糖、旺旺碎碎冰……都像精灵一样在梦境般的森林中振翅。
江期予吞了吞口水,周渚清挠了挠脸颊,谁叫他的头发总是挠得她脸痒痒呢!他们安静地睡去,倒仿佛是在幼儿园的小床上,或者在谁的家中铺了张草席,悠闲自在地躺在上面,睡得美好恬静。
一点钟的午休铃声敲响,图书室的老师起身到隔壁房间休息;操场上玩单脚跳的男孩拧掉校服上的汗水,满头大汗地往教室跑,一路跑一路疯叫;大家回到座位上开始做作业,值日班长沈林梓站到讲台上,一个萝卜一个坑地数,看看还有谁没到场。
雅美老师从教室外走进来,喝汽水的人、拿扫帚的人、在图书角借书的人顿时噤声,教室内外一片鸦雀无声。
由于人还没有全部回到座位上,是以看不出谁缺席了。数学课代表冷字函这时候拿了一本作业簿走到讲台上,手持白色粉笔轻轻抖掉其上的粉笔灰,用黑板擦擦净黑板的左半部分,开始抄写今日的数学习题。
“大家都坐好了哈,再不做作业就来不及啦!”雅美老师拍掌说道,看向图书角,“借书的同学们也抓紧时间,登记了就赶紧坐到座位上,不然要被值日班长记名字了。”
“老师,期予和渚清不在。”沈林梓这时候放下手中的笔,仔仔细细地扫过教室里的每张面孔,再次确认道,“对,他们不在。”
“有谁看见期予和渚清的?”雅美老师高声问。
周泽鑫环视身旁一圈,举手:“他们去图书室啦。”
“好,你们快做作业吧,我去看看。”雅美老师说罢,抬脚往科技楼走去。
一路直上二楼,楼梯昏暗而宁静。图书室位于走廊的尽头,一扇铁门虚掩,从外往里望,一个人也没有。
雅美老师蹑手蹑脚地走进去,冲正在看书的同学们微笑点了点头,随后一个书架一个书架地寻望。
终于,一扇明亮的窗户旁边,她看见了互相依靠、正睡得酣畅的两个小孩。一只麻雀壮着胆子落在江期予的腿上,见有人来了,着急地叫了一声,振翅飞远了。
雅美老师站在书架旁边,双手抱在胸前,摇摇头笑起来。她俯下身子,看了看周渚清沉睡中的面容,又看了看江期予,不禁嘀咕道:“怎么靠在女孩子身上呢?”
听到这点微小的动静,周渚清的肩膀抖了一下,一双明媚的眼睛缓缓睁开,眼角微微上扬,双眼皮很宽,睫毛很长,嘴角懒散地抿了抿,深深地吸了口气。
“好疼啊。”她迷糊地说。
雅美老师急忙问道:“哪里疼?”
“江小鳖压得我手好疼——江小鳖,别睡啦,老师来了!”周渚清动了动发麻发酸的右手手臂,将斜躺着、睡得香甜的江期予吵醒。
江期予还沉浸在大西瓜的美梦中,一醒来就吸溜一下嘴角,抬手一摸,还好没流口水。他睡得脖子酸疼,落枕一样歪着脑袋,嘴里发出“咔咔咔”的配音,装模作样地将头掰正。
周渚清闭上眼睛笑起来,好看的脸庞沉浸在正午的阳光下,白里透红,江期予看着她,忽然想起草莓味牛奶。
酸酸甜甜。
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雅美老师蹲在他们身旁,问道:“怎么在这里睡着了?”
“因为太困了。”周渚清回答。
江期予拉长了脸,打了个不知足的哈欠。
“晚上回家记得早点睡觉哦。”老师摸了摸他们的脑袋。
周渚清点头:“嗯,我每天都九点睡觉。”
“我九点半。”
“我们回教室吧,字函同学已经开始抄写数学作业的题目了。”
“怎么又有?”江期予扶着酸疼的腰背站起来。
“你不是最喜欢数学吗?”
“喜欢也不能天天做,会厌倦。”
“厌倦”这个词倒是用得有模有样,雅美老师笑起来,看了眼地上的书,提醒道:“还有你的《基督山伯爵》,别忘了拿。”
“啊哦!对!差点忘了!”
“江小鳖你压得我手动不了啦!”周渚清板着脸说,细白修长的胳膊上遍布了红色的褶皱,都是江期予衣服上的褶子压出来的。
见状,江期予狗腿似的接过她手上的书,又将她的手搭到自己的小臂上,毕恭毕敬道:“我扶着你!”
周渚清弯起眼眸,神采奕奕地看着他,下巴微微一抬:“这还差不多!”
雅美老师跟在他们身后,看着两个纤瘦稚嫩的背影相依相偎,眼角微微一抽。
怎么回事?时代变了吗?
时代变了!
至少她这个下班后就要赶赴相亲战场的大龄女青年已经完全赶不上小学五年级学生的步伐了。
瞧这手挽着手相视一笑多么可爱。雅美老师的心中流下两行泪。
可悲可泣!
这着实是今日的最佳暴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