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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趁东风放纸鸢「一」(1 / 2)

升上五年级,江期予愈发地重视阅读和写作。

以前他更爱数学,钻研一晚上不看电视都成,但对语文就有些敬而远之了。语文作业经常都是做完就直接塞进书包里,根本懒得多看一眼,是以,课外书啊学习报啊,统统被他视为豺狼虎豹。

可是这个暑期过去,他却大变了样儿。不但语文作业写得比以往认真,更叫人惊奇的是,他竟然破天荒地看起了高尔基的《童年》!

周渚清以为他脱胎换骨了,忍不住称赞了一番,却不知道,其实是宋敏卿的立法三章起了威慑。

“立法三章”,说是“三章”,实则可以概括为一条:“多读书,不然有你好看的!”

于是,操场上香樟树被日头晒得垂头丧气,塑胶跑道的橡胶烤得鞋底火辣辣地烫,正值男孩们疯玩的宝贵正午,江期予却只好忍痛割爱,从单脚跳的战场上抽回胜者的步伐,随着周渚清来到图书室。

图书室很安静,长长的队伍像尾巴一样横亘在门口。江期予一身臭汗,由于前后拥挤,空间逼仄,没得地方让他随行地站立,只好将将地贴到周渚清的后背。

周渚清本来就热,这样一来整个人都要炸了。她嫌弃地推推他,说道:“离我远点。”

江期予怏怏不乐地往旁挪了一步,双手插在校裤兜里,越过她的头顶看到电脑前正在办理还书手续的老师,不由地叹息一声:“这老师好慢啊。”

“这老师大近视眼呢,看数字要看很久。”周渚清压低声音说。

好不容易轮到这二人,把上次借的书还了,拿上自己的借书卡,找了个阴凉的角落坐下。这个角落的书架上陈列着许多外国文学名著,诸如《呼啸山庄》、《茶花女》、《简爱》……

周渚清双手叉腰,腰杆挺得笔直,脚尖时而踮起时而落地,津津有味地浏览着书目。江期予则随手拿下一本《基督山伯爵》,也不嫌地板脏,直接坐了下来。

纠结了几分钟,周渚清终于选择了一本《雾都孤儿》,她低头看向江期予,只见一颗黑黑的脑袋认真地低垂着,手掌压在书页的上边沿,一条腿侧倒在地板上,另一条腿屈起,鞋底抵着书架的下沿。

江期予已经进入了阅读状态,周渚清不想打扰他。她站在他的身边,背靠着身后的书架,站着翻开了书页。

“你干嘛不坐下?”过了一会儿,江期予抬起头。

“地板脏。”

“不脏,”他抹了一下板砖,举起手指一看,黑的。

周渚清撇撇嘴:“看你等等变成大黑屁股了。”

“你才大黑屁股呢!我这里给你坐,哦对了,我今天带纸巾了。”

江期予把书合上,得意洋洋地从口袋里拿出一包心心相印的纸巾,一边抽出两张纸一边说:“昨天考试的时候,要写那个AABC的词,我就写了‘心心相印’,你说我厉不厉害?”

他把纸巾平铺在地板上,周渚清咬着唇,往右边的腮帮子鼓了鼓气,看着他:“干嘛铺两张纸?一张就够了。”

“你不是大黑屁股吗?”

“我!”周渚清一个脚掌差点飞到他脸上。

江期予半蹲的同时身子微微后仰:“别踢!你今天穿裙子,等等裙子飞了!”

周渚清气呼呼地喘了口气,脸颊红扑扑的,抚着裙摆小心翼翼地坐下:“哼,我回家就告诉你妈妈……”

“你最好告诉我妈妈,我每天都跟你来看书!”

“我才不呢!”

“嘿呀你个周小清!”江期予看白眼狼似的看着她,“我昨天才给你买亮力嘞!”

“我不爱喝亮力!”

“荔枝味的!”

周渚清舔舔唇,口中生津:“那好吧,但我可不是因为亮力才答应帮你说好话,是因为你确实看书了。”

江期予耸耸肩,开心地笑起来:“我可不会叫你骗人!我这是让你作证呢!我下午给你买饼干。”

“我不吃,你再不看书,我就如实汇报了!”

“好好好,我看!我正在看!你看——”哗啦一声把书翻开,江期予指着第一章,“这本字太多了,我看得快睡着了。”

周渚清白了他一眼:“叫你不拿本薄一点的,根本看不完嘛!”

“我肯定看得完,你看你的,我看我的,再讲话,老师要来把我们抓走了!”

周渚清立马捂住嘴巴,鬼鬼祟祟地点了点头。

酷热的夏日午后,微风带着暑气徐徐拂来,从书架旁边的窗户吹进来,提起帘子在空中漫舞,送进来一缕清新的薄荷味和一丝倦意。

周渚清看得昏昏欲睡,上下眼皮都要大打出手了,忽然,一本厚重的《基督山伯爵》滑落到地板上,江期予一头浓密乌黑的头发倾倒过来,稳稳当当地靠在了她的肩上。

“啊?”周渚清不高兴地鼓着嘴,“我也想睡觉的,江小鳖!——江小鳖?”

她轻声呼唤,江期予却在微风的轻抚下沉沉睡去。

周渚清忧忧愁愁地叹了声息,心中虽不乐意,却仿佛肩头停了一只可爱的麻雀,为了不惊吓到它,以至于一动也不敢动。

可是,这哪里是可爱的麻雀呀?明明是……明明是只土鳖!

土鳖!

“我也想睡觉啊!”她抬头望向天花板,张大嘴巴打了个长长的哈欠,眼眶一润,脑袋往右一歪,慢悠悠地靠上他的发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