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餐是一碟空心菜,一碟红烧肉,一碗排骨汤,还有一个煎蛋。
周渚清正细嚼慢咽的时候,刘小培走到她的身边,鼓囊着鼻子,发出轻嗅的声音。
江期予一把抓住他的领子,想学电视里的英雄好汉,动动小指头就把坏人拎到一旁,结果不行。
为了掩饰尴尬,他尽量装作不在意,换了个姿势推他。这回,他轻轻松松地就把人给推开了。
刘小培斜着眼瞪他,鼻子眼睛揪在一处,像头凶狠的小狗熊。
江期予双手叉腰,为了呵住对方先发制人,特意重重地在地上跺了两下脚,下巴一扬:“怎样?又来抢东西?”
周渚清停下咀嚼的动作看过来,对身边发生的事情这才有了点察觉。
“江小鳖你干嘛?”
江期予头也不回地说:“他要抢你东西吃,我保护你。”
其他小朋友对他们三天两头就上演的“饿虎扑食”和“英雄救美”的戏码早已见惯不怪,但每次都会跟着起哄。
小林老师应声进来,将离座的小孩子都赶回位置上坐好,紧接着问:“怎么回事啊?”
“老师,刘小培又要抢渚清的东西了。”
“江期予还要保护周渚清。”
两个稚嫩的声音分别来自蔺北晴和肖鑫杰,小林老师无奈地将眉头一皱,问道:“小培,是这么回事吗?”
刘小培嘟了嘟嘴巴不说话。
小林老师又问:“期予……”
江期予抬头。
“你还想站墙角吗?”
周渚清拉着江期予坐下。
教室恢复了用餐时的安静。小林老师在椅子上坐了一会儿,看看蔺北晴小口小口地喝汤,看看刘小培狼吞虎咽地吃饭,再看看周渚清把排骨汤里的海带全部夹给江期予,起身走了出去。
**
周奶奶去世之后,村子里又接连搭了几次戏台。
每一次,江期予都端坐在家里,小腿在凉席边沿晃啊晃,就等着周渚清来邀请。
但每一次,天都黑了,戏曲都从老年人广场传过来了,周渚清都没在门口出现。
一开始,他还有些高兴:我终于不用再去给蚊子当晚餐了!
但逐渐地,他便有些疑惑了:难道周小清都不看戏了吗?
直到宋敏卿告诉他:“你星栀姨说啊,渚清最近不看戏了,以后会不会去还不知道。”
大抵是因为周奶奶去世的缘故吧。
江期予猜想。
周渚清的戏曲启蒙从奶奶而来,奶奶去世之后,她在这方面的热衷便显得尤为孤独。
每逢听到村子里有戏班子搭台唱戏的消息,她都会想起奶奶在世时的光景,稚嫩的心尖萦绕着一股难以言说的情绪,就像弥漫在院子里的花香,每一株都是奶奶亲手栽种的。
索性,她就待在房间里不出来。
可是即便这样,远处笛子胡琴唢呐还是可以依稀听见。她一面听,一面看夕阳西下,在房间的落地窗前,安静地坐上一个钟头。
为了填补不看戏而空缺出来的闲余时间,徐星栀送周渚清去学钢琴。
周渚清的音乐天分让教古典乐的弋君老师感到惊奇。
她学得很快,功底扎实,老师甚至对徐星栀说:“这孩子以后可以上音乐学院了!”
徐星栀笑着说:“她以后喜欢什么还不一定呢!”
为了让周渚清可以更好地练习,周树明购置了一架钢琴,并且专门为她分出一个房间,房门上挂着一块五颜六色的小画板,上面写着“渚清的琴房”。
周渚清很喜欢这架崭新锃亮的钢琴,她迫不及待地坐到凳子上,先试了试踏板,后将手指放在黑白分明的琴键上,轻轻地弹了几下。
她弹奏的时候,正值江期予从门外进来。
听到可爱俏皮的《JingleBells》,江期予愣了一会儿,随后竟自发地有些雀跃,和着欢快的音乐声,手舞足蹈起来。
一曲终,他跑到周渚清身边,仿佛见证了伟大的奇迹一般,高兴得小脸通红:“周小清,我决定了!”
“你什么时候来的?”
“我要去学跳舞!”
周渚清眨巴两下眼睛,若有所思地嘟了嘟嘴巴:“那你去吧,反正我不跳。”
“你不用跳,你给我伴奏。”
“我不。”
“……”江期予防不胜防。
“我不给土鳖伴奏。”
“……”防了也没用,打击第二弹。
“土鳖还想跳舞哩。”
“……”简直是暴血三连击。
他还没从震惊和受伤中醒过来,徐星栀端着一盘西瓜款款走来:“期予,过来吃点水果。”
“不行!”江期予的穴位好像突然被点开,只见他猛地跳起来,徐星栀端盘子的手都随之一颤。
“我就要跳!你说我不行,我偏要!”
“你要跳什么呀?”
“我要跳……!”江期予一下子说不上来,皱紧眉头使劲一想,脱口而出,“街舞!”
“街舞也分很多种,我哥哥说了……”
“你别说了,我回去调查一下。”
说罢,他卷起袖子冲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