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稚儿擎瓜柳棚下「二」(1 / 2)

周渚清的奶奶去世了。

那位每次见面都会给自己一块桂花糕,上学路上总会给自己买包子油条的周奶奶去世了,江期予难过得哭了。

江大伯把他拉到一旁,揩去他滚落的泪水,低声嘱咐道:“你去找找阿清在哪儿,安慰她。你是男子汉,你要陪在她身边。”

小男子汉点了点头,揪着张稚嫩的小脸狠狠地抽泣一声,一面用袖子擦去眼泪鼻涕,一面拔腿往池塘跑去。

第一个寻找的地方,就是池塘边的小广场。

夏日的傍晚,他和周渚清会戴着斗笠,提着小篮筐到那里,采撷树上绿色的果子,往池塘里丢石子。

他会接连给她讲上好多个笑话,逗她笑得前俯后仰,笑得肚子疼还要举起那小小的拳头来揍他。

江期予总是自认为很倒霉,要成天陪着这小公主东奔西跑也就算了,逗她开心自己却要承受皮肉之苦。

要不是大伯说得“让着她,依着她”,他早就撂担子跑了。他这么想。

可是现在,江期予却祈求能够再逗她笑一笑。

但他好像江郎才尽了,肚子里没有墨水,脑子里也没有笑话了。

他刚哭过,眼眶还红红的,虽不像周渚清那样红得像两颗大核桃,却也像化了妆的旦角儿,眼角抹了胭脂。

他坐在周渚清的身边,拍了拍她不停抽动的肩膀,一言不发。

大伯说要陪她,安慰她。

陪她容易,只要和她并肩坐着,就像夏天一起看蜻蜓点水一样。

再说了,她这么难过,他也不放心离开她一步不是?

但是安慰她,他就不懂了。

小梅老师还没具体传授安慰人的功夫,江期予没辙。

他最怕小姑娘抽鼻子了,在幼儿园里欺负了谁谁谁,都是周渚清硬着头皮去帮他摆平。

可他还没见过周渚清哭。印象中,周渚清除了凶他威胁他就还是凶他,好像从来没有脆弱的时候。

江期予的快乐源泉三分之一来源于吃,三分之一来源于玩,又三分之一则来源于周渚清。

现在,她的眼泪都要流光了,他的快乐源泉就像落在水泥地上又迅速干掉的泪水一般,属于她照管的那三分之一就这样流失了。

他难过极了。

周渚清抽噎了好久,一会儿咧开嘴巴哭泣,一会儿又捂住嘴闷不作声,看到她这个样子,江期予撇着嘴角,觉得自己又要跟着哭了。

他又一次拍了拍她的肩膀,用沙哑哽咽的声音说道:“想哭,就大声哭出来吧,不要憋着。”

一听这话,周渚清那漂亮的眉头便紧紧地蹙下,像痛失爱子的母狼一样悲恸地呜咽一声,随即痛哭起来。

“奶奶不在了……”她的话里夹杂着浓重的哭腔,像收音机里的杂音。

江期予拍着她的肩膀,点点头哭道:“我知道……我知道……呜呜呜……”

“为什么……为什么人会死?我好想奶奶,我真的好想……”话没说完,周渚清的嗓子就被堵住了。

她哭得没了声音,脑袋不知何时已经被江期予抱在了胸前,由他温柔的小手轻轻安抚着。

两个小孩,这个九月刚要上幼儿园大班,谁也说不出死亡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他们只是依偎着,为着逝去的亲爱的人哭泣,不知灵堂里的棺木,不知柱子上的挽联,也不知广场上的殡仪队。

在火葬场,周渚清攀着铁窗,只听得轰地一声巨响,棺木里的奶奶瞬间被火烧成灰烬。

她“哇”地一声哭出来,被妈妈揽进怀里,紧紧地抓着妈妈的衣角。

江期予听到哭声后着急地跑过去,一心一意只想着她需要一个强壮的臂膀来依靠。

直到看见她躲进了母亲的怀抱,他舒了口气,手里捏着一小包纸巾,手足无措地站在她的身后。

葬礼过后的一整个星期,周渚清都没有迈出家门一步。

江期予天天上她家门前去晃悠,可看见周爷爷一个人坐在门边,望着远山的夕阳晚霞出神时,他的心里又总是很难过。

一难过,他就没法面对,只好急匆匆地跑回家。

因而,即便接连几天他都和她家门前的大黄狗打了照面,但接连几天他都没能见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