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赖路过,看到破损得不成样子的古琴,额上青筋一动,想师父会不会要这个小丫头赔偿吧?
然而阿赖明显多虑了,师父完全没责怪千扇,甚至带着她去了画室。
墨清河递来一支毫笔,千扇咬着笔杆子想了一会儿,在白净的宣纸上画了一个圈,圈中画了三点,然后恭恭敬敬的捧起画作给他看。
墨清河无语地看了一会儿,才抬眼问道:“你是抽象画派的么?”
“哪有?”千扇趴在纸上认真地观察自己的得意画作:“我画的明明是师父,难道不像么?”
墨清河:“……”
阿赖内心:“师父明明就被怼了为什么还要笑而不语呢?”
然后是棋室。
这点千扇还是挺自信的,从第一步棋开始她眼睛便绽放着光彩,一步步棋杀得他片甲不留。
“太轻敌了。”墨清河随手落下一白子,瞬时反败为胜,黑子进退维谷。
千扇落魄地垂着头,听到他说:“自己和自己下三十盘棋,天黑之后再出来。”她这才发现,墨清河从一开始就故意让着她,拖到最后才给了她一个下马威!
自己和自己下棋下到快分裂的千扇黑着眼圈出来,俨然分不清白天黑夜,棋室外的墨清河已等了她多时。
仿佛为了证明什么般,千扇明明连师父的面孔都看得眼花,还固执地问他:“你什么时候教我书法,我字写得很好的!”
墨清河却不领她的意,淡淡一笑:“既然很好,为何还要为师教你?”
又过了几日,千扇被带至一处石洞,洞中是大大小小的书架和书箱,显得整个空间狭□□仄。
千扇的好奇心顿时飘向空中,心想着要从中拾几个话本子回去瞧瞧。
墨清河随手搭在书架上,语气平和,似是在说一件轻松不过的事情:“给你三个月,将这些书尽数牢记于心,三月后为师来抽测。”
千扇的好奇心瞬时从空中直接砸到地上。
后来阿赖偷偷告诉千扇,师父只花了一个月时间便将这些书全部背了下来。
千扇默默吐槽,师父不是人,难道她也不是人吗?何况她下棋引起的后遗症还没根除,现在眼睛还花着呢!再背三个月的书只怕要变成近视!
墨清河交代清楚后,便将千扇扔在石洞中。
第一天,千扇看的每一个字皆出现重影……
第二天,书也出现了重影……
第三天,千扇书都没翻开就看到小字在眼前一个个漂浮着……
第四天,第五天,第六天……
当千扇好不容易忙里偷闲小睡一番,都能梦到自己在苦逼兮兮地看书时,她终于受不了了。
石室被她一把大火烧了。
阿赖震惊,石室中的许多古籍都是仅此一本的传世之作啊!
这回,墨清河是真的动怒了,他动怒的后果很严重。
千扇被丢到了冰雪阵中。她没经历过冰雪天,阵中突如起来的刺骨寒冷冻得她顾不得旁的,上窜下跳地触发了不少机关陷阱,然后,她就华丽地跌进了寒潭……
寒潭中漂浮着的是千年不化的寒冰,千扇很快就哆嗦地嘴唇牙齿,肢体不受她控制地打颤。她以为自己身体底子不错,可在绝对的寒冷面前,她觉得自己和冬天的侯鸟没什么两样,不,应该是比侯鸟惨多了。
她没撑多久便没了意识。
千扇再有知觉的时候,感觉到温暖的羽毛来回扫过她的额头让她有丝痒,千扇猜是她的小黄鸟。一只冰凉的手指轻轻拂开羽毛,千扇不喜欢这冰凉,拼命躲开,但被人扶住,有声音凉如夜间湖水:“别动。”
这声音好熟悉,可千扇没听出这是谁的声音,竟也不再乱动。一个暖呼呼的物什敷在她额头上,隐隐有些疼痛,千扇艰难出声:“疼......”
那只手顿了顿,便轻轻帮她按揉。
彻底清醒后,千扇只看到了阿赖。
“师父为了把你从寒潭中捞出来,亲自入了阵中,引得腿上旧疾复发还在这里守了你十多日。现在你醒了,师父却倒了……”阿赖凉凉丢下一句话:“你想想要怎么向师傅赔罪吧。”
千扇愣愣看着镜中额上裹了白纱的自己,想是撞在寒冰上伤的。这额上的伤好的快,可师父的腿并不见得能好。
她匆忙地跳下床闯进了墨清河的房间,一个箭步冲到床边,心疼地抱住墨清河的腿,撕心裂肺哭道:“师父,你为何这般傻!既然要把我捞出来又何必作死把我往阵中扔?你若不赶快醒过来,阿赖会砍了我的!!”
千扇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抱着墨清河的腿颤得他从昏睡中疼醒,他抽了口凉气,意志消沉道:“你再不松手阿赖倒真会把你砍了。”
千扇:“……”
自那以后,千扇在墨清河面前变得极为温顺,虽然偶尔还是会惹些小事,但贵在认错快态度诚恳,墨清河亦不会过多追责于她。
至于琴棋书画……墨清河觉得自己教得颇为艰难。
当初吕太傅是怎么诓他的来着?天资聪颖?稍微提点就能明白?
可是他又不能不认这个徒弟,毕竟这声“师父”叫得他不容易。
朝夕相处四年,千扇早已把墨清河当作自己的亲人,而她又是墨清河唯一的弟子,若不宠她他又能如何?
至少阿赖是这么认为的,甚至在千扇离开沉樱谷时他还认为师父与老千之间该有后续。
没想到一别两年,直到沉樱谷收到绝峰书院的一封邀约信。
然而事实就如他后来对千扇所说的,太让他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