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2 / 2)

她有些不安,虽说是在书院,又有阿赖在,师父自然出不了什么大事。可,师父亦是个守时之人人,而此时已过用膳时辰一炷香的时间,千扇站在小院门口,却仍不见师父的人影。

千扇心下有些发慌,决定先去藏经阁寻些消息。

自千扇暂时搬离号舍,她便极少去藏经阁晚修,毕竟路途太远。可藏经阁有她的同窗,她的同窗们大部分是收集小道消息的一把好手。

千扇默默转到了前几日八卦她和她师父流言的姑娘甲身边,刚开口要问她晚上有没有见过墨公子,就看到姑娘甲在纸上涂涂画画着两个小人。

那两个小人还颇为眼熟,千扇眼皮一跳,碰到姑娘甲肩膀的手一时忘了挪开。

姑娘甲发现有人按着自己肩膀,吓了一跳,第一件事是赶紧把桌上的画纸收好,这才回头,看到来人是同窗颜千扇明显松了口气。

“还以为是先生,吓死我了。”

“同窗,你的画画得不错。”千扇幽幽说道。

“你也这么觉得?”姑娘甲仿佛见到知音,毫无芥蒂地拉着千扇坐下,又把刚收好的画纸展开,得意道:“这可是我画了一个晚上的啊,你若是喜欢,十锭银两!这幅画就是你的了!”

千扇低头看向伸到她面前的手,觉得对方颇具心机,尽管这价格开得忒高了些,但她无法不买账。千扇从袖袋中摸出一片金叶子,道:“我不用银两,用这个买断这类画,够不够?”

“够的够的!”姑娘甲欣喜道,又立即从桌下捧出一大叠画纸。上面的两个小人或依或偎,姿态优雅,相貌倾城,可关键是,小人要么没穿衣服,要么衣服退了一半!

千扇觉得这位同窗的胆儿贼大,若让当事人见着了要情何以堪?若不是怜惜对方是个姑娘家,一个恼羞极可能继续将画画下去,千扇这会儿说不准也要用拳头解决事情。

她极为无奈地将一堆画纸卷好抱在怀里,准备找个时间统一销毁,又转头提醒姑娘甲:“这类画你不得再画。对了,你有见到墨公子么?”

姑娘甲擦了擦金叶子,头也不抬随口道:“见到了啊,就在风荷池那处,司徒兄也在。不然你以为我的画灵感是打哪来的?”

千扇拔腿就往藏经阁门外走。

姑娘甲一愣,颜同窗这架势莫不是去抢人的?

千扇的确是去抢人的,只不过待到风荷池,她便被眼前的一幕给惊呆了。

——风送荷香,碧叶千层,池边的石桌旁,千扇的师父墨公子正含笑执有一枚棋子,与对面清隽秀雅的少年轻声交谈。两人偶有相视一笑,气氛很是风雅和煦。

而阿赖则黑着脸远远守在一旁……

千扇想起前些时日师父说的莫名其妙的话,精神有些恍惚,连怀中的画也没注意裹紧,被夜风一吹,其中几张零散的画纸被吹起到空中,继而悠悠然飘落到池子里,顺着池子缓缓的水流,漂到池边正专心对弈的两人附近。

千扇:“……”

“唔,千扇过来了。”察觉到旁边突然多了个人影,墨公子收了棋,淡淡道。

对面的司徒像是恍若未闻,手闲闲搭在石桌上,指尖捏着棋子盯着棋盘淡淡凝思。

千扇硬着头皮挤在石桌和风荷池之间,身子将将挡住池中的画纸,脸上挂起讪笑,连说句话都不大利索:“师父,司,司徒兄,你们看天色不早,夜间山风凉,是,是不是要回去了?”

墨公子微挑了眉,不答,无声望向司徒,明显是在等他的意思。

千扇心中汗颜,师父你不要给徒弟搞事了行不?!你没发现我俩现在完全不对付吗?

旁边黑脸的阿赖却在此时出声:“池子里漂的是什么?”

千扇大慌,她身量有限拦不住阿赖的视线,见他走过来像要一探究竟,墨公子和司徒亦好奇瞧了过来,千扇想着池子里的画绝对不能被他们瞧见,当下只能闭眼豁出去,脚下故意绊个石凳,整个人往池子中栽去。

风荷池瞬时溅起了一大片水花,溅湿了池边三人的衣裳。

墨公子&司徒&阿赖:“……”

千扇趁乱扑腾,总算是将那幅画毁尸灭迹了。她兴奋地从池中站起来,刚抹了一把脸上的水,便见到那三人皆神色怪异地打量她。千扇有些赧然,她知晓自己的方才一番作为有多缺心眼,此刻,也只能装模做样地握拳咳两声,故作虚弱道:“我好像着凉了。”

墨公子&司徒&阿赖:“……”

司徒收了棋子,语气隐有无奈:“今日得以与先生切磋,扶玉之幸。”

墨公子淡淡一笑:“后生可畏,假以时日,扶玉棋艺必在吾之上。”他转头对阿赖和千扇颔首道:“我们回去吧。”

千扇这才如获大赦般从池子里爬出来,然后假模假样地谢过司徒,跟着墨公子和阿赖一道走了。

风荷池中波光沉沉,几乎揉碎了一池的星子。年轻的公子目光沉静,身姿如竹,于夜色中静静目送他们三人离去。

千扇回“写意间”换了身衣裳后,便迫不及待去找她师父。墨公子正被阿赖推着在小院中赏月,见千扇心急火燎地出来,阿赖打趣道:“不是说着凉了么,怎还能蹦跶得如此欢快?”

千扇没理阿赖,直接紧张地问墨公子:“师父,你都同司徒说什么了?”

墨公子仰头淡淡看她:“与你无关。”

千扇:“……”

见千扇瘪着嘴十分受委屈的模样,墨公子觉得自己这个做师父的也不能做得太过,他望向千扇:“你真想知道?”

千扇复又满眼亮晶晶,但碍于不大好意思,态度拿捏得矜持得当:“全凭师父的意思。”

墨公子颔了颔首,淡淡道:“其实也没说什么,为师仅问了他有无妻妾,可曾有婚约。”

“就这样啊。”千扇略为失望,这些事,她先前便打探得一清二楚了。司徒家门风甚严,男子及冠前不得娶妻,娶妻后不得纳妾,是以,历代司徒家的男子唯娶一人。而司徒本人还没来得及与人定亲,便被早早地遣来书院,然后遇见了她……千扇幽幽叹了口气。

“还有,”墨公子不紧不慢道:“为师看你害了单相思,遂顺便帮你助了个攻。”

千扇的心跳骤然停了,竟忘记否认她单相思一事,只顾着问:“师父你……是如何帮忙助攻的?”

“也没什么,就用了个激将法而已。”墨公子语气随意:“为师同他说,若他对你无意,为师便将阿赖许给你做郎君。”只不过墨公子现在倒不担心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对弈时他提起千扇的名字,对方蓦然柔和如水的目光是作不得假的,虽然这种目光转瞬即逝……

也罢,小辈之间的私事让小辈自己去解决就好。

千扇:“!!!”她终于明白阿赖方才为何一直黑着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