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墨公子被东方院长邀请至教学斋商议研讨讲学一事,千扇回藏经阁背书。
昨晚她睡得晚,鼻血流得太欢快闹得整个“写意间”人尽皆知,几人忙活了好一会儿才完全将她血给止住。
千扇的鼻子被堵着,声音还带着几分鼻音,显得弱声弱气的:“师父,您方才吹奏的是什么曲子?”
“是《紫竹调》②。”墨公子难得蹙了眉,微有歉然道:“此事是为师疏忽,徵乐本就属火,千扇你的鼻血……亦有为师一份功劳。”
“属火倒还好。”千扇想着,她师父的养生算盘怕是得暂时歇一歇,遂将阿赖给推出去:“可阿赖说师父你这是在扰民。”
门外耳力极佳的阿赖:“……”
墨公子沉默了片刻,才道:“……为师知道了。”
提及阿赖,千扇又觉不平衡,为何同样进食了大补食物、同样听了曲子,阿赖却一点事都没有?
墨公子给她掖了被角:“各人体质大不相同,阿赖体质本就平和,不像你这般……”他顿了下,似是在琢磨一个合适的形容:“……躁动。”
躁动的千扇:“……”
这话被有心人听去一半,导致千扇因缺乏睡眠浑浑噩噩踏进藏经阁时,同窗们见到她的脸色颇为怪异。
李君染坐在最外头,神色有些复杂,又有些惋惜,旁边的姜桓却是镇定自若地读书。千扇经过他俩时,顿了顿,稍稍颔首致意,便回到自己座位。
“赏花”三人组早已不是昔日的模样。
千扇沉默地摊开书本,闻得耳边窃窃私语。她耳力好,大家私语何事她能听得一清二楚。
大抵意思就是,昨日她和墨公子住在一处,然她第一晚因近水楼台,难掩内心躁动,试图染指墨公子,结果被男色冲昏头脑流了一地的鼻血从而被下人及时发现才生生保住了墨公子的清白。
听到事实被如此歪曲,千扇脸黑地将书页揉皱成一团,她师父光风霁月一片坦荡,岂是能容他们这般肖想诋毁的?
千扇嘴角勾起一道诡异的笑,倏地站起身来,手指随意点了几个方才妄议她是非的同窗,阴恻恻道:“你,你,你,还有你,我们出去打一架!”
“……”
流言止于智者,可智者过于稀缺,千扇的同窗们显然不是多有智慧之人,是以,为了止住流言,千扇不得已使用拳头解决了此事。
这世间难题,还是用暴力搞定最为容易啊。千扇活动着手腕,颇为无奈地想。
只不过,她没想到这流言传得忒广了些。
今日回“写意间”,千扇竟看到一位“熟人”前来拜访。
柳大夫手掌交叠、恭恭敬敬地坐在墨公子下方,似是在等他回应。
骨节分明的手指划过纸张上的名单,墨公子的神情是一如既往的寡淡:“所以柳大夫的意思是,以我的名义招些大夫扩建书院医馆?”
“正是,书院里的先生和学子亦是如此期望的。”柳大夫言辞恳切地回道,书院医馆目前只有他一人,药材也不齐全,实是太寒碜了。倘若能以墨公子的名义招贤纳士,绝峰书院兴许还能开设一个医学堂。毕竟墨公子精通多行,又于医学上的造诣尤其高,颇具名望。
“此事容我考虑一番。”墨公子收了名单,缓缓道。
柳大夫谢过后告辞离开,在院子外与刚回来的千扇打了个照面,他面露惊讶:“居然是你这小姑娘?”
千扇不解柳大夫之意:“什么是我?”
“咳咳,昨夜的传言我也听说了,我还道是哪位女学生如此恣意大胆……”
“柳大夫,传言都是假的。”千扇额间冒出黑线,耐心解释。
但柳大夫显然没把千扇的解释给听进去,他擅自主张地替千扇盘算着:“不过依老夫看,小姑娘抛弃你那个未婚夫婿也是可以的,毕竟墨公子风华无双又才识卓绝,小姑娘你要加把劲啊……咦,话又说回来,去年抱你过来找我看腿的那位少年也很不错,可惜啊可惜,不能两个都收了。”说完还十分惋惜地为千扇摇摇头。
千扇:“……”
“老夫是否要提醒墨公子他还有两个情敌呢?”柳大夫低头自言自语着,忽然觉得颈间生寒,他直觉不对劲,抬头一看,他忙吸着冷气后退。
千扇正阴恻恻地盯着他的脖子。
“啊!老夫晒在外面的茯苓和半夏还没收,老夫先告辞。”柳大夫匆匆告别,脚步急促地离开了“写意间”。
千扇麻木地转身,却见到她师父墨公子坐在门口,目光沉静如水。千扇心中一惊,也不知晓方才柳大夫的话被他听了多少去。
阿赖无声地出现在她身后,惑道:“去年抱你看腿的少年……是何方神圣?”
千扇紧紧捏着拳,留下反常的沉默,只有不太自然的面色出卖了她。
“哦,我知道了,是你真正的相好!”阿赖上下将千扇打量了一番,啧啧道:“对方眼瞎啊……诶诶,老千,你拽我作甚?”
“找场子,打架!”
结果自然是千扇不自量力地被阿赖揍了一顿。她被摔倒在地,欲哭无泪地揉着差点脱臼的肩膀,心道,阿赖下手可真狠!
阿赖走到她面前蹲下,冷眼观摩千扇的神色:“我不过就说了一句,你就气成这样……你和你相好吵架了?”
“不用你管!”千扇现在满心都是愤懑,狠狠瞪了阿赖一眼,直接别过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