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甲起了个头:“颜同窗,听说此次讲学的先生是墨公子?”
千扇愣了愣,还没开口,便有姑娘乙道:“今日早些时候你不在,但我们听东方院长说了。话说,还是你带人去山脚下接应的?”
姑娘丙似乎有些嫉妒:“为什么东方院长偏偏派你去接应?而且前段时间还神神秘秘搬出号舍,你是不是和墨公子住一处?”
姑娘甲乙大惊失色:“住一处?”
千扇也惊:“同窗们,请注意言辞得当别引起歧义啊!我是和几位书仆一同住在墨公子的院子侍候着,你们这样子讲就显得不对味了。”
姑娘甲乙丙包括偷听的丁戊己庚辛在内:“所以你们真住一处了!”
千扇无力扶额:“我都说了注意言辞……”
几人未将千扇的话放于心上。姑娘甲不服:“没想到第一个见到墨公子的是你,凭什么呢?”
千扇见不得她们胡思乱想,继续无力道:“实不相瞒,就凭他是我师父。”
“师父?呵呵……”说到一半才反应过来的姑娘甲突然表情僵住了“你说……你是墨公子的徒弟?”
“怎么可能,墨公子的徒弟不会是颜同窗这样的。”姑娘乙宽慰姑娘甲。
千扇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墨公子怎就不能有她这样一个徒弟了?当时她入读书院时,关于她曾在沉樱谷修习一事,知情之人少之又少,最初,就连东方院长他们几个亦是不信的,可,被同窗这般话里话外的质疑,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千扇忍了忍,忽然扯出一个幽幽的笑来,她颇为友好地提醒:“同窗们,书院有明确禁令,师生之间不得谈情说爱,大家可不要忘了。”
姑娘甲乙丙丁戊己庚辛:“……”
###
千扇以为那些姑娘们会就此收起那些小心思,然而,当她黄昏时在回“写意间”的路上,委实没想到身后会尾随了一群人。
脑门上都是冷汗的千扇站在离“写意间”不远的岔路上艰难地纠结着,她好似明白师父不愿离开沉樱谷的其他原因。
纠结了许久的千扇,最终迟疑地选择了另外一条路。但她才走出一小段,神出鬼没的阿赖即出现在通往“写意间”的小路上,神色怪异地瞧着她,疑惑:“两年不见,脑子也变钝了,竟连路都不认得?”
千扇一个劲的朝身后使眼色示意。
阿赖往千扇身后望去,随即轻吸了口气,不过倏而便放松下来。他向千扇走近,微微俯下身,片刻后似是恍然道:“原来是眼抽风了,怪不得不认路。不过没事,有师父在,眼睛抽的再厉害都能被治好。”
说完扣住千扇的肩膀,强势地把她往“写意间”的方向带。千扇怪阿赖不懂她心思,只得压着嗓子提醒:“没看到我后面有一群人么?”
“我当然知道。”阿赖毕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处之泰然:“你以为师父是吃素的?你听。”
千扇纳闷地竖起耳朵,果真,待他们进了小院,她便听到院外还真有飞沙走石发出的沙沙声,其中还夹着姑娘家细细的哭喊尖叫。
千扇这下便知道,师父他又在自己的住处外布阵了,想她以前,也没少吃过类似的苦头。推己及人,现下千扇有点担心:“我的同窗们……”
“不会有事的,顶多回去腰酸腿疼个一两天罢了。”
###
沾墨公子的光,千扇难得在书院尽其口腹之欲。东方院这回似是长下了血本,鲍鱼海参血燕窝大手笔地往“写意间”送,生怕没给墨公子补身子。
她的师父虽然看着身子孱弱,可这些大补的食物却是不怎么吃的。墨公子吃的讲究,本着养生为原则,一顿饭再怎么清淡,都要求荤素合理搭配,太肥太腻的不行,清汤寡水毫无营养更是不行。
而且食材讲究温热寒凉平五性相宜,与四时相称。像现在这种炎炎夏日体内本就多阳火,若再吃些补品……在墨公子看来,晚上十有八九要流鼻血。
千扇和阿赖两人没将墨公子的话听进去,欢快地品着血燕窝,很是心满意足。
墨公子无可奈何,想着少年人流点鼻血换点新鲜血液也好,便不再强求,转头吩咐小厮另开一张小桌。很快,两三碟菜肴被端上来,做法简单,菜色却极为丰富,赤橙黄绿紫,盛在洁白无任何花纹的盘子中,搭配在一起如一幅鲜艳瑰丽的水彩画。
千扇见状,小声与阿赖讨论:“师父还是喜欢把菜色搞得这般花里胡哨啊。”
阿赖亦小声回道:“哪是花里胡哨?师父说了,不同颜色的食材养不同的五脏六腑,归根结底,他还是在爱惜自己的身子。”
“食材颜色不同养不同脏腑?我怎么没听说过?”千扇嘀咕着。
“你没听说过的可多了。”阿赖长叹一声:“你不知道,三个月前师父翻到一本古籍,上面提到古乐调理五脏之法,之后,唉,师父便每天在不同的时辰奏不同的古曲。”
“这不是大饱耳福么?”千扇奇道,师父的琴笛笙箫技艺皆为翘楚,她不明白阿赖有什么好叹气的。
阿赖面无表情:“如果是深更半夜,再好听的曲子都是扰民。”他已经早起晚睡三个月了。
千扇想起在沉樱谷,阿赖的房间就在墨公子隔壁……她瞬间打了个哆嗦,似是感同身受道:“真是太可怕了。”
晚修回来果如阿赖所说,千扇才走到院外便听到笛子吹奏的乐曲,婉转畅快,听得她心情莫名好转,连回房的步伐都欢快热切了些。
她本就睡得晚,千扇想她师父高兴便好,只不过她师父精力未免太好了些,单单同样一支曲子便反复吹了一个时辰!千扇蒙着被子在床上滚来滚去,怎么也睡不着。
终于曲子结束,千扇似熬过了般,安心地闭眼准备入睡,未想她突然感觉鼻子下面湿嗒嗒的,千扇抬手一抹。
师父诚不欺她,她流鼻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