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1 / 2)

一个月前,慕情兮和谢浅瓶被拎上山时,千扇曾好奇山上是什么光景。现下,她也不用好奇了,因为她就被安置在慕情兮曾待过的院子。

李君染的院子在千扇隔壁,两人仅一墙之隔。一日三餐皆由小厮送来,过得也算轻松,如果不用没日没夜地抄经书做功课的话。

千扇停下笔,动了动僵硬的手腕。

案前有厚厚一叠稿纸,是她抄了三日的文章。往日在她看来艰涩生僻、连认读都有问题的文章,即便她仍不解其意,翻来覆去抄了数十遍,现下也能顺畅地背出来。

屋子的门大敞,书案正对着外面的围墙,墙上爬有藤蔓,叶子或凋零或蜷缩,干枯失去颜色的藤条如蛛网般裹满石墙,一直延伸到墙顶带刺的荆棘条中。

三天前,这些荆棘条都是没有的。

千扇嘴角抽了抽。

她刚被关来院子那会儿,也曾试着爬墙偷溜出去,很显然,她失败了。

明监事知晓她既会撬门,还会爬墙,性子颇不安分,遂于第二日带人在墙顶铺满荆棘条,并且还在墙外设置了一系列陷阱……

千扇往墙外扔了一只鸡腿骨头,只听得一阵铁戈相撞声噼里啪啦传来。

她捂住耳朵,平日抄文章抄得烦了,唯有此举才能勉强解解乏。

尔后,几道脚步声,有人进了院子。

千扇眼皮也不抬,她知晓,在这个时辰来探监,哦不,探望她的,只可能是每日前来说教的先生们。

来人是教习诗学的陈先生,为人温文儒雅,清正端方。他拿起案前一叠稿纸随意检查了一番,似是满意地点了点头,又从怀里拿出一本讲义搁在书案上。

那是千扇接下来几日的新功课。

陈先生隔着书案,在千扇对面坐下,温声问道:“这几日,你可有何新领悟?”

好,说教开始了。

千扇耷拉了下眼皮,迟疑道:“新领悟没什么,倒是有个诡异的新发现。”

“哦?”陈先生面露惊疑之色:”说来听听。”

千扇将垫子往前挪了些,左右四顾,确认没什么异样,这才低声道:“学生怀疑,这间院子闹鬼……”

陈先生敛了神色,颇为无语地望着她。

千扇早料到陈先生不会信她鬼话,讲真,她自己也不太确定。顿了顿,她说出心中的疑虑:“这几天晚上,待学生入睡后,总感觉房间有一道视线盯着自己,盯得人脊椎骨拨凉拨凉的,脚底生寒,浑身发颤,只能搂着棉被瑟瑟发抖。虽说,子不语怪力乱神,但书上也有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当然,那道视线也有可能来自人。但,小院的钥匙仅东方院长和明监事持有,连陈先生进来,也是明监事守在外面,他们几个自然不会半夜三更钻学生的房间。

另外,墙外设了陷阱,墙上铺了荆棘条,也不可能有人偷偷摸摸潜进来。

是以,除了鬼怪作祟,千扇也想不出其他更合理的解释了。

陈先生一脸沉静地听完,凝思了片刻,颔首道:“原来是畏冷……这样吧,我稍后和明管事说说,让他遣人送几床棉被过来。”

千扇怔了怔:“……是畏冷么?”

“不错,山顶夜间更深露重,且时下已入冬,你又常年身居南方,许是不太适应。你刚才说的那些情况,畏冷之人也时常出现,不足为怪。”

陈先生说的不疑有他,千扇虽觉得不可思议,但也有些信了,毕竟她的确畏冷来着。

只是,当她晚上抱着四床棉被睡得正软乎时,感觉那道熟悉的视线又来了!

千扇的意识朦朦胧胧,那道视也没有其他动作,只静静审视着她,似是没有恶意。

她有些分不清梦境和现实,唯有一股慌张滑稽之感打从心底慢慢爬升上来。脑海里的意识在苦苦挣扎着,好半天,居然也挣扎醒了!

千扇猛地睁开眼。

床幔是千扇睡前放下来的,此时却被挑起了一半。离床不远处,有一道黑影伫立在哪儿,一动也不动。

露出半张脸的千扇迅速捂住鼻息,心里有如雷打鼓。

可气流的细微波动又怎能不被高手察觉?

“既然醒了,那便起来聊聊吧。”

竟是黑影说话了!

还有这不咸不淡的语气……千扇将棉被揭开一点点,露出整张脸来,试探唤道:“登徒子?”

“……”

如果此时有亮光,千扇便能看到对方脸上的惊愕之色。

她抱着棉被艰难地爬起来,迷惑道:“几个月未见,兄台仍爱钻他人屋子,不知这回,兄台是怎么溜进来的?”

她先前便知晓对方功力高深,但没料到他还能在不惊扰任何人的情况下,直闯绝峰禁院!

乖乖,这人可了不得!倘若是个刺客,岂不轻轻松松取他们这些王公贵族的性命?

待明儿个,得把此事同明监事提提。

黑影沉吟:“若小公主指墙外的陷阱,那些不足为惧。若是指监事护院……可能他们睡沉了吧。”

千扇咬了咬唇,难辨他话中真假。

对方缓缓向她走来,根据模模糊糊的影子,千扇看到他坐在了她的床侧,与她相距不过二尺远。

察觉到视线直直落在她脸上,千扇往墙里挪了些。

他却不觉得如此有丝毫不妥,玩味问:“‘登徒子’是怎么回事?”

千扇张了张口,这才记起,她方才脱口而出,竟唤了这个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