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扇到了纳辞堂后,把书卷笔架之类的都搬到了二斋,一斋留给经博堂的学生。
而天衡堂的学生,此时已经搬至山顶观象台。
纳辞堂主修书画乐,放眼望去,几乎聚齐了书院里的所有姑娘,因此少数几个男学生便成了纳辞堂的稀有物种。
姜桓是其一,李君染是其二,还有三个是从前二斋的学生。
千扇很纳闷,李君染先前不是挺热衷去经博堂的么?
对此,李君染的解释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哪有饮酒作画看美人来得有趣?
千扇望着仿若百花园、各花争妍斗艳,姹紫嫣红的纳辞堂,欣然点了点头:“李兄说的很有道理。”
不得不承认,纳辞堂的女学生们是批奇才。
尽管书院规制死了,学生们只得着院服。但不晓得是哪个先钻了空子,说院规没限制学生改制院服。
于是乎,一夜之间,女学生们在院服上绣花的绣花,作画的作画,甚至是用在幞头上簪花这类神奇的方式来装扮自己!
导致每回有先生来纳辞堂会讲,一进门看到花园子一样的纳辞堂,总会被气得眼皮抽个不停。
千扇自腿脚痊愈后,有时也会和大家一起闹腾。指间捻起一朵白色墨兰,笑嘻嘻对缠着她的姜桓道:“姜兄,你可要簪花试试?”
姜桓无心政史,于书画上倒颇有研究,到了纳辞堂后,瞬间从渣渣一跃成为大佬。由此他的心情也变得极好。加之他发现千扇和他同窗,那心情更是好得要飞起,每日没脸没皮地磨着千扇,就差赖地上撒娇打滚了。
只不过,李君染总爱不合时宜地插在他俩中间,就像现在这样。
姜桓想,准皇子妃的东西都是好的,兴致冲冲地要接过墨兰,结果,墨兰还没到他手里便被李君染截去。
李君染小心翼翼护着墨兰,呵呵道:“颜同窗,我看着这墨兰挺适合我,不如你把它给我吧?”
千扇不解,李君染一个大老爷要花做什么,她本意可是想把姜桓吓唬走的!
但千扇显然嘀咕了姜桓的面皮,他不仅没被吓唬走,似乎还对她的墨兰颇存执念。
他不满地瞪着李君染:“那是小扇子给我的,你半路抢劫是什么意思?”
李君染脸皮也是巨厚:“谁手长,谁先得。”
论手长,整个书院谁比得上他啊!姜桓气得指着他数落:“你一个三大五粗的汉子,还要簪花,丢不丢人?丢不丢人?”
李君染仰着下巴,掏了掏耳朵,当没听见。
“你不要以为父皇倚重你们李家,你就能压制到我头上,等回了北辰,看我怎么收拾你!”
“我恭候着呢!”李君染忽然朝他露齿一笑,白牙森森。
“李君染,你居然敢对我嚣张?”姜桓不敢置信。
“是啊是啊!”
两人便这么吵了起来,千扇早已见怪不怪。
只不过到了晚间,司徒对着号舍门口那朵墨兰,玉面上露出少许疑惑之情。
也算阴差阳错,不打不相识,三人越闹感情越好,到了后头,他仨干脆组成“赏花三人组”,有事没事的时候,就坐在二斋最后一排闲嗑欣赏女同窗们的风姿。
二斋外头,聚的是一群以赵之晋为首,专门来看姑娘们的经博院公子哥。
这也是令姜桓意外的地方,没想到千扇如此和自己契合得来,通过“赏花”,他自认为两人的情谊又上升了一个阶梯。
而在千扇眼里,姜桓除挂着未婚夫婿的头衔外,实质和李君染没差。
与他们这群不务正业的同窗相比,慕情兮在纳辞堂简直就是清水出芙蓉般的存在。
不簪花,不绣袍,仪容端正,样貌清丽,论才华,还是纳辞堂首屈一指的大佬。
李君染点评道,美人要各异才好,才不容易出现审美疲劳。
姜桓深以为然,千扇作为慕情兮的舍友,总归要偏向慕情兮多些。
但姑娘多的地方,是非也多。
不久后,纳辞堂出现了一个恶霸。
恶霸是个柔弱的姑娘,名唤谢浅瓶,平日一朵娇花惹人心生怜意,偏偏喜欢给高岭之花慕情兮下绊子。
千扇揪着衣角纠结,她这朵霸王花是上还是不上?
慕情兮却宽慰她道,都是些小打小闹罢了,千万莫要放在心上。
而且慕谢两家渊源颇深,她和谢浅瓶自幼相识,谢浅瓶本性如何她再清楚不过,就为了这点小事碍了两家情面可不好。
千扇疑惑:“既然自幼相识,为何她还要针对你呢?”
慕情兮脸上闪过一丝黯然的情绪,她喃喃:“这是我欠她的,只有我能还她。”
千扇懂了,原来这两人之间早有恩怨纠葛。而两个姑娘之间的恩怨纠葛,按照话本子上的定律,十有八九是和男人有关。
咳咳,如此令人兴奋的隐秘事,说不好奇是假,千扇曾旁敲侧击过,奈何慕情兮对此事讳莫如深,千扇便歇了打探的心思。
何况谢浅瓶做的那些事相较千扇以前的胡作非为,确实只称得上小打小闹。
最后千扇决定,只要谢浅瓶做得不过分,她便依照慕情兮所言,绝不插手她俩的事。
比如说经史会讲时,慕情兮找了半天不见书本,回头,见谢浅瓶正一脸得意瞧着她。
千扇晓得,慕情兮的书本必是谢浅瓶使人偷走的,这事她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要说她以前,那可是敢把墨公子书房一把火烧了的混账啊……
千扇想起往事,只余一脸唏嘘。
方老头却和千扇不同,他可不是什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先生。经过慕情兮身边,看到她桌上空无一物时,拿戒尺敲了敲,肃声问:“你的经史书本呢?”
“不见了。”慕情兮神色不动,如实回道。
方老头竖眉:“什么叫不见了?”
慕情兮一脸平静,不作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