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2 / 2)

也罢,待她入了学,书院里那些食古不化,满口知乎者也的老学究们就会知道,她颜千扇到底是匹什么样的害群之马了。

走神之际,雪沫突然唤了她一声,千扇抬起头往眼前看去——

这下,整个人突然来了精神,一溜烟闪到了一堆护卫身后。

雪沫还在前头感慨:“前头那位公子生得倒是贵气,可惜弱不禁风了些,也不知道打哪来的。”一回头却不见公主人影,找了半天,才发现她躲在一个护卫身后揪着辫子玩。

见这情形,雪沫便知道,准是公主又犯事了。每回公主一犯事,她就爱揪着自己的辫子玩。

雪沫试探道:“公主可认识那些人?”

千扇装作一无所知般摇头,实际内心无比发虚。

雪沫想了想,知道从公主这里撬不出什么,得,既然对方没有发难,那她何必捅破这个窟窿?不过,对方极有可能是公主日后的同窗,她帮主子去打声招呼却是必要的。

便对千扇道:“雪沫先过去看看,公主您先和吕太傅在此处候着。”

千扇囫囵应了。

待雪沫走开,吕太傅又无暇盯着她之际,千扇三步作两步、鬼鬼祟祟往山上小道跑了去。

护卫见千扇如此心急上山,便也未加阻拦。

***

山脚下的大道直接通往绝峰书院正门,而小道则通往书院侧门。

从侧门进去是一片山林,清脆毛竹疏密得当,一望无际,又有溪水蜿蜒环绕,石台小凳点缀其间。

竹林两侧设有廊道,从廊道穿过,可闻溪水叮咚作响和竹叶婆娑之音。

微风拂来,清新怡人。

千扇自廊道而下迈入竹林,又于溪水旁寻了一处石台坐下歇息。

连赶几日的路,脚不免有些酸乏,千扇见四周无人,便迅速除了鞋袜。雪白晶莹的玉足隐在霞粉烟罗裙下,挨着清清凉凉的石台,本该是件惬意之事。

千扇从袖袋中摸出一物,红玉扳指被她捂住热乎乎的。先前千扇看这东西还满心欢喜,而现在,她却愁死个人。

不为别的,红玉扳指的主人,正是方才雪沫颇感兴趣,而她唯恐避之不及的贵气公子。

也是她玩得太忘乎所以,没弄清楚对方的身份,就半赌半讹地拿走了对方颇为看重的红玉扳指。现在冤家路窄,狭路相逢,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所以她要主动去道歉,和对方冰释前嫌么?

千扇想起在陆川花楼,对方一身锦衣华服,歪坐在楠木雕花椅,一只脚搭着镶嵌了玛瑙的金丝楠木小园桌,一副盛气凌人、嘴角调笑的模样;还有骰盅揭开时,对方看到她手下三个六,一个一,一副瞠目结舌,脸色铁青的模样,顿时感到一个头两个大。

——明明一共才三个骰子,她使劲摇才摇碎了其中一个,然后凭借多年混赌场的耳力和手力,这才险险胜过了对方的三个六。

显然,对方输得不是心服口服,可千扇还是趁对方不注意,卷了他的红玉扳指装进兜里跑了。

倒不是千扇有多贪图这个红玉扳指,而是她纯粹气不过,那名纨绔居然和她同时看上一名姑娘!

可那位姑娘明显更愿意给千扇唱小曲,祈求千扇帮帮她。

无奈之下,千扇就和纨绔正面杠上了——两人玩起了投琼……

后来,那个许诺唱小曲的姑娘也不声不响跑没影了。

千扇捂脸,现在冰释前嫌岂是她说到就能做到?

幽静的竹林中,突然“哐当”一声,像是什么重物砸到地上。

千扇惊得从思绪中回神,循着声音抬头望去。

只见一个小厮打扮的人呆呆愣愣站在不远处的溪边,旁边是滚落在地的木桶。

两人视线相对时,纷纷变了脸色。

千扇骇然失色,连鞋袜也来不及穿,直接从石台上蹦下来,惊道:“怎么是你?”

小厮比千扇淡定,脸色变了几变,声音冷然:“你还是来了,真是好大的胆子!”

千扇不甘示弱:“我知道了,你是被贬到这里来的不是?”

小厮隐忍不发,五指却紧握成拳头。

“东越君王也是英明,知道你这心胸狭隘、斤斤计较之人,担任不起使者一职,所以派你来书院当杂役?真是可惜啊!”千扇故作惋惜地叹了口气。

成为小厮的使者冷哼一声:“我的事用不着你可惜。”

“不。”千扇肃然摇头:“我是为这灵山秀水而可惜,可惜它们要被一些乌烟瘴气之人给糟蹋了!”

小厮自然知道千扇在含沙射影地骂他,气得说了一个“你”字便没了下文,目光一转,瞟到千扇身后的石台和石台下一双云丝绣鞋时,忽而勾出一个冷笑:“官蠡公主,你完了。”

千扇想这人在吓唬她,尚不以为意。

“光天化日之下,除袜弃履,你还有没有羞耻心?”

千扇想对方果然是小题大作,满不在乎地反问:“我要这羞耻心有何用?”

大概没想到千扇的脸皮竟然如此之厚,小厮气得胸膛大起大伏了一阵,嗤道:“乌烟瘴气之人究竟是谁,待我禀明东方院长今日之事,自然会见分晓。”

他丢下一句让千扇摸不着头脑的话,便提起木桶潇潇离去,最后转身那一眼,气恼中似乎还夹杂着幸灾乐祸的味道?

千扇微微一怔,只觉小厮说得信誓旦旦不像唬她的样子,顿时心里有点摸不着底。

回身去找鞋袜,正好看到石台侧面有个鲜红朱砂标识的“禁”字。

千扇微一吃惊,莫非,他指的是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