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之后,四人才注意到这宅子远比在外面看得大,尤其是前庭,他们竟走了四五十步,才到主屋。主柱上花纹繁复,不平整的表面却是积了不少灰尘,看不清到底刻了些什么。
粟粟也没那闲心思去一探究竟,就在与它擦肩而过时,瞥了一眼,便跟上闻书的步伐,行至门前。
只见闻书在饱经风霜的屋门前停下,没有要推门而进意思,粟粟疑惑地问:“为什么不进去?”说着推开了那扇与梁柱相比着实有些朴素的房门。
闻书没有应答,只是将身子往后稍稍一撤,躲在了重台和陶铭悦身后,带着看好戏的眼神,静静等待着粟粟推开门的一刻。
灰尘夹杂着腐败的味道扑面而来,粟粟不禁蹙眉掩鼻,咳嗽不断。她又抬手扇了扇,这才勉强能看见屋内景象。
这儿应该是个会客厅,最里头的梁上空荡荡的,只留下几个黑色的空洞,像是来自深渊里的眼,窥视着屋内的一切,只是瞧一眼,就让人毛骨悚然。
梁下的座椅倒是完好无损,只是东倒西歪地躺在地上,其上盖满了灰尘,看上去像是将倾大厦,着实是不能坐人。
“这要怎么住人?”缓过劲来的粟粟,环视了屋子一圈,有些失落,这实在是太破旧了。
原本站在粟粟身后的闻书上前,脸上的喜眉笑眼毫不掩饰,说:“这有何难?”心里念咒,抬手一挥,偌大的房间顿时变得干净明亮,桌椅板凳全部各归其位,似乎恢复了往日的气派。
现在的她自知身份已暴露,便不再遮遮掩掩,对这些小法术也是用得随心所欲了,能用法术解决的事,她绝不会自个儿动手。
“哇!”粟粟小小地惊叹一声,当然这是为富丽堂皇的正厅而发出的感叹,然而闻书却会错了意。
她得意地向众人挑了挑眉,然后潇洒地转身,坐在了旁边被她收拾齐整的靠背椅上。
可她施法时并没有用等价的东西交换,这些东西看似崭新,牢固可靠,其实内里已经被岁月腐蚀,一触即碎。
所以她一坐下,二郎腿还没翘起,那椅子便“啪--”的一声散架。
还好她手快扶住了旁边的小案几,才稍微将身形缓缓,但这改变不了她摔倒的趋势,因为那脆弱的案几也在她的掌下粉身碎骨了。
粟粟瞧着在一堆碎木屑里艰难站起身的闻书,着实有些好笑,一时间忘了她曾是阴险毒辣的白蛇,不禁嘲笑出了声,衣摆也随着她身体的抖动而上下起伏,像是被风吹起的树叶,透着一份少女的娇俏。
可转瞬她就止住了笑,因为她转头撞见了重台幽怨的目光,是了,还是收敛一点为好,小命要紧。
她耸耸肩,识趣地敛了笑。可她的肚子并没有像她的主人一样消停下来,先是轻微试探,再越来越响,到最后甚至在这空旷的厅里有了回声,格外清晰。
这下尴尬的就是自己了,粟粟亲眼目睹揉着腰的闻书先是一愣,然后笑得比刚才的自己还欢,花枝乱颤。
真的是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自己算是长了个教训了,没事别老嘲笑别人,可能下一个就是自己了。
耳边传来一声嘲笑,“哈!”声音虽小,但粟粟还是听得一清二楚,足足比自己矮一个头的重台居然敢这么笑自己?她胸中升起一腔怒火,不泄不快。
但,她败给了美食。
她没有向重台发泄自己的不快,甚至还投去了星星眼。
因为重台在她的怒视下,用下午换来的银票变出了一桌食物,连带着几张表面和内里都很牢固的座椅。
盘上飞禽走兽,荤素俱全,菜品和上次大体相同,唯独少了佛跳墙。
这一桌色香味俱全的佳宴,看得粟粟食指大动,再也没了脾气,拉开凳子入座,仅存的理智让她乖巧地坐着,等众人一起开动。
重台将多余的银子揣入袖中,略过做得极其端正的粟粟,冲陶铭悦说道:“请!”
“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陶铭悦微微屈腰,向重台道了谢,入了座。
闻书倒是没说话,径直在粟粟面前坐下。
粟粟冲对面刚刚坐下的两人甜甜一笑,搞得闻书不明所以,疑惑地四下张望了一番,发现确实没有旁人,才牵动嘴角,回了个四不像的笑容。陶铭悦却无甚疑虑,一如往常,淡淡的笑意弥漫在脸上。
“动筷吧!”这次“晚宴”的主人重台道。
这一句如同一声号角,粟粟将压抑着的天性释放,收起了笑,“面目狰狞”地向她面前那只弱小、可怜而又无助的乳鸽动手了。
一场风卷云涌之后,四人算是填饱了肚子,特别是粟粟,本来盈盈可握的细腰足足大了一圈。
酒足饭饱的粟粟在院子里闲逛,通向内院的回廊三面被爬山虎层层遮盖,密不透风,唯一留出的入口也甚是黑暗,外面钻进的光支撑不了多久,就被同化,无迹可寻。
后院她自是不敢去的,只能在庭前来回走着,试图缓解一下自己的腹胀。
天气仍是闷热,晚风早已没了踪影,连虫鸣也销声匿迹,即使后院杂草丛生,是个藏污纳垢的好地方。
在前庭,粟粟也有个地方不敢靠近,那就是西面在夕阳下静静地立着的那口井,在如此空旷的院内有这么一口井,委实是有些突兀。
按理来说,没有一户人家会把井打在前院的,不仅破坏风水,而且还不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