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台闻言,顾不得马儿仍在躁动,立刻翻身上马,调转马头,双腿蹬着马磴子,极力稳住被甩下的身子。
百忙之中,他扭头冲粟粟喊道:“愣着干嘛?快上马!”音量之大,足以媲美小王。
粟粟这才回过神,“哦哦。”面上茫然又紧张,动作竟不似先前利索,再加上莫名暴躁的马匹,她几次上马都没成功,心中焦急,不小心拽下几根马鬃。
那马吃痛,四腿稍微向下屈了屈。矮了一截的马匹,粟粟一跨而上,终于是成功上马了。还没等她坐稳,身下的马剧烈晃动了身子,差点将刚上来的粟粟甩下马,幸好身边的重台扶住了她。
重台松开手,向粟粟说道:“小心点!快!换个方向!”经过这两天的相处,他对陶铭悦也有所了解,如果不是什么特别紧要的事,他绝对不会如此失态,此事一定十万火急。
而且他说的是“二位”,那应该便与他和粟粟非人族的身份有关,莫不是误以为这些天津城的异样是自己和粟粟造成的?可他才刚到津城,有十几个人可以为自己作证,自己怎么会受这平白的指控?
任何有逻辑的人都不会怀疑到自己头上,除非他们已经丧失了理智,让自己做替罪羔羊,好给那些担惊受怕的居民一个交代,他和粟粟,甚至是闻书,都是牺牲品。
瞬间,他就将其中脉络在脑中梳理了一遍,得出最后的结论:跑!
陶铭悦和闻书的能力都绝不在自己之下,如果他们都认为跑是最好的办法,那自己绝是打不过,没必要白白送死。
转眼,陶铭悦和闻书已经来至他们面前,速度不缓,仍是向前狂奔,身后马蹄声雷动,应该是不少人马。
重台想也没想,扬手一鞭,策马飞驰,紧紧跟在陶铭悦身后。鲜衣怒马,若没有脸上那抹仓皇,便是一幅洋溢着青春与活力的御马图。
“快跟上!”闻书经过刚坐直身子的粟粟身边时,掌心凝力,给了她身下那马一掌。
这一击如同火上浇油,受了惊的马,撒开蹄子,跟着陶铭悦那匹黑得发亮的马,一同狂奔。
粟粟再也控制不住,手上的缰绳脱落,只能紧紧抱着马脖子,防止被从马背上脱落。耳边的风呼啸而过,马鬃在风中扬起,抽打着她的脸,火辣辣的疼,她闭紧双眼,上下牙齿紧咬,眉清目秀的脸更是皱成了一团。
她紧张急了,呼吸急促,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围抱马脖子的手交错着握着自己的手臂,修剪整齐的指甲在光滑的皮肤让,深深印下几个月牙形的痕迹。
在猛烈的风中,四人的衣角簌簌作响,她依稀听见陶铭悦对小王说:“你回去转告我爹,我要去凤鸣山找妄愚道长,不知何时回,他自会明白!”
难道自己真的要去什么凤鸣山?那地方在哪?自己真的要去吗?妄愚道长是谁?和陶铭悦什么关系?会不会和音初大人有关系?
粟粟百思不得其解,更何况是在如此疾速的马上,还是以不变应万变好了,只要紧紧跟着陶铭悦,确保他没有迫害音初大人,那这一世便是安然度过了,自己的使命也算完成了一半。
哎!也不知道现在是第几世了,自己还有多久才能回九重天呢,安安稳稳的过完下辈子?粟粟感叹。
空荡荡的街上无甚阻拦,他们一路上都很顺畅,刚才进城时看见的小商贩早已不见人影,回响的马蹄声短暂急促,听得街边居民发慌,纷纷将窗门合上,像是在躲着瘟疫。
没多久,他们就到了城门。四米多高的城门敞开着,左右两侧各站着四个守卫,眼神空洞。
听到马蹄声,赶忙收起自己的疲态,定睛望去,瞧见四人为首的是御风镖局的少主,便放下心来。
毕竟陶家在津城也是名门望族,更何况做镖客这一行紧急事也挺多,急着出城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他们便没做太多阻拦,任凭他们疾驰而过。
一声迟来的命令,将他们彻底惊醒,“快关城门!关--城--门--”可是已经来不及了,那四人已经消失在城外三条小径的某一条,不见踪影。
徒留下那近百衣着各异的能人异士七嘴八舌讨论着下一步计划,因阵仗浩大而扬起的满天尘土也渐渐落于地上,归于平静。
最后,他们分成两派,一派继续追,一派留守津城。那些稍稍年轻的,个个跃跃欲试,想从这次捉妖活动中拔得头筹,名利双收。
而城外的四人仍在狂奔,为了躲避追兵,专挑小路上跑,不知不觉间,路是越来越窄,草是越来越高,四周再无人迹,格外荒凉。
到黄昏时,马儿早已平静,也有了倦意,步子慢慢放缓,没了刚才的气力。
他们索性就这样缓步前行,在只容一马而行的径上留下一串马蹄印。陶铭悦在前头开路,紧跟在他身后的是闻书,再是粟粟,重台垫后。
重台神情恢复正常,挺直身子,深红色的衣裳与身下赤马融为一体,随颠簸而上下抖动。
“我们接下来去哪?”他对方才陶铭悦要去凤鸣山的说辞心存怀疑,“真的去凤鸣山吗?”
而在她前面的粟粟惊魂未定地趴在马上,大口大口喘着气,手里倒是抓回了缰绳,手腕上的指痕已消失,肌肤又如凝脂般光滑。
“对!”陶铭悦转头撞上闻书狐疑的目光,罕见地一愣,但只是一瞬间,“当然,这只是我的计划,各位可另做打算。”他的衣物即使经过刚才的狂奔,仍是丝毫未乱,连头上的发丝也是纹丝不动,与身后三人略显落魄截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