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粟粟机械性地回了一句,双目盯着那个小家伙,眼神空洞,嘴巴微张。
那个糯米团子迈着他的小短腿,从树后钻出来,阳光从他背后洒下来,模糊了他的轮廓。
待他走近,粟粟就瞧见他的一身棕褐色的外衣上,隐隐约约好像也沾满了血红的汁液,像是斑驳的血迹,这一切都对应着自己的猜测,他是自己在天上的种。
“你是我生的?”粟粟蜷缩着,紧挨着树干,战战栗栗地问,声音有些发抖,散在带风的空气中,听起来抖得愈加严重了。
粟粟的胸口发闷,喘不上气来,她到现在都还没有接受这个设定,她可还是一株黄花玉米啊!
原本就跌跌撞撞的棕色小团子听到这话,脚下一趔趄,差点摔倒,和大地来个亲密接触。
他脸上一副哭笑不得的模样,努力稳住身形,一步一步向粟粟走来,踩得地上的绿叶沙沙作响,在粟粟听来,那是恶魔的诅咒。
最后小团子在粟粟面前半米处停下,盘膝而坐,两条肉肉的小短腿把裤子撑得紧紧的,似乎要破裤而出,他似乎也感觉到一丝尴尬,“漫不经心”地将长袍覆上,遮盖双腿。
他清了清嗓子,面上带着与年龄不相符的成熟,向粟粟解释道:“我本是一株重楼精……”
粟粟不解,歪头皱眉,好奇地插嘴道:“重楼?”
见对方打断了自己的话,那小孩子微微蹙眉,表达了自己的不悦,没好气地说:“就是你拔的那株七叶一枝花!”放在膝盖处的两手也握成拳头,像两个白面馒头。
“哦!”粟粟恍然大悟,想起七叶一枝花又名为重楼、重台等,刚才自己被吓傻了,一时间竟没回过神来,在这小不点面前丢了颜面,心中略有不甘,可说出去的话如同泼出去的水,难以收回。
“本来我还有几年就可以修炼成人形了,你却把我连根拔起,硬生生断了我的修为。”说着给了粟粟一个白眼。
粟粟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轻拍他的脑袋,愧疚地说:“是我对不住你了!可我也是无心的,不过你现在不是依然变成人形了吗?也算是因祸得福了,省去了好几年时间呢,你该偷笑了。”说着,像抚摸小狗般,粟粟替重楼精顺毛,希望可以安抚一下对方受伤的小心灵。
重楼精一脸嫌弃地避开了粟粟的下一波攻势,可转瞬又换了一副面孔,隐去了自己厌恶,眼眶盈水,鼻尖微红,将身体稍微前倾了一点,离粟粟更近了一点。
见粟粟没有表现出不悦,他把自己的小肉手搭在了粟粟的大腿上,楚楚可怜的大眼眨巴眨巴地,嘴角下瘪,带着哭腔,抽泣着说:“你断了我的修为,害我只能幻成这副孩童模样,你可要对我负责啊!”
闲事莫理,是粟粟一直坚守的原则,当然这次也不例外,她只想抱别人大腿,而不是被人抱大腿,这才符合她给自己立的咸鱼人设。
她摇摇头,装出一副为难的样子,“你看我这落魄样子,也知道我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怎么能够对你负责啊?”说着,她抽开了手,双手一摊,抖了抖衣袖,向对方展现了自己真的是两袖空空,无能为力。
日头已西斜,光也已泛黄,暖橘色的余晖落在两人身上,格外温馨美好,可他们之间的空气像是被凝固了,冰冷得可怕。
重楼精眼珠一转,换了一个切入点。
“可你是个仙女啊!还长得这么漂亮,有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貌,怎会如此狠心?所以你只是不想让我跟着你受苦是不是?”不给对方答话的机会,他立马加了一句,“我不在意的,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之所以一心留在粟粟身边,是因为他感应到粟粟身上与凡世不一样的气息。若是一般人将他拔起,放入荷包中,他早就慢慢变虚弱,直至死亡,更别提幻成人形了。
由此可见她来历不凡,极大可能是从天上来的,只要和她捆绑在一起,自己一定会平步青云,走向妖生巅峰!
粟粟愣了几秒,差点就点头答应,落入对方的圈套了,她连忙将转变话题,尴尬地笑笑,无厘头地问了一句:“说了那么久,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重台。”他抽噎着,还抬手抹了抹眼角的泪,“对了,等我死……死后,还希望仙女姐姐给……给我立个墓碑,上面还要刻上我……我的名字,多谢了!”
这招以退为进对旁人可能管用,可是这对在返尘□□自生活了三百年,亲眼看过无数人死在自己面前的粟粟来说,没什么用处,甚至还没有上一句不符实际的吹捧能打动她。
粟粟一眼就看穿了他的计策,水来土掩,兵来将挡,她不会那么轻易松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