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有生之年她还能站在这里,更没想到可以重新回到凡间,即使不太可能回到原来的世界。
少有的,粟粟心生感慨,脸上也都带了淡淡的忧愁。
后稷心中也不是滋味,此次下凡是音初的劫难,天相上说,唯有粟粟才能化解。出于私心,他连夜去找了粟粟,想着自己传点修为,让粟粟幻形下凡,可等他到那一看,粟粟已经是一副少女模样,和万年前的那个故人一样。
那这一切都解释得通了,音初和她果然是世世孽缘。
尽管内心波涛汹涌,表面仍是风平浪静,他缓缓道:“三千凡世,个个不同,时间的流逝速度也不同。因此也无从得知犬子如今是在第几世了,姑娘一定要上心些,若是犬子能平安回来,老夫必有重谢。”后稷郑重其事地作了个揖,尽是老父亲的沧桑。
粟粟从感慨中脱离,点点头,“嗯,好吧,我一定会尽力的。”见后稷为了义子如此低声下气,于心不忍,只能违着自己的本性,应了这一句,其面色之严肃,语气之郑重,差点连粟粟自己都信了。
“多谢姑娘了。等会儿老夫会用灵盾护住你的心脉,留住你的记忆与神力,只是你要切记,莫逞强,九重天的法术在凡世使用都会遭到反噬,不可乱用。”后稷对这个刚刚幻形的小仙千叮咛万嘱咐,生怕她出了什么意外,一尸两命。
粟粟虽对不能使用法术心有不甘,但也无能为力,这是天道,无人能逆。
何况,她只想高高兴兴下凡去,平平安安回天上,平平淡淡才是真。
她眨巴着大眼,乖巧中带着敷衍地回答:“知道了!”
“如此便好,”说着,后稷开始起式作法,“那老夫现在就送姑娘下去了?”
后稷的衣物无风自动,簌簌作响,而粟粟这边却是世间静好,在黑云压城的返尘台里更显诡异。
说不怕那是假的,粟粟双眼紧闭,眉头紧蹙,脸皱成了一团,双手抱着《法象万千》放在胸前,书上隐隐约约留下了几个指甲印。
粟粟的身体也在瑟瑟发抖,她在心里默默祈祷幸运之神继续保佑着她,嘴里也是喃喃自语,“我一定能活着回来,什么都是浮云,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听见粟粟的喃喃低语,后稷又被她的古灵精怪所逗笑,但眉头还是微微蹙起,他默默地念完了最后一句咒语,声音之低,如同呓语。
“啊——”在背后一股来源不明力量的推动下,粟粟从返尘台跌落,没有想象中的狂风划过肌肤的刺痛感,取而代之的是失重感,莫名的舒适。
她缓缓睁开了眼,却发现有一金色小物体正在冲自己劈头砸来。
与此同时,上头传来后稷带着些许焦急的声音,“当这个漏斗漏完一轮时,你就要历仙劫了,一定要到空旷无人的地方啊!”即使后稷用了内力,最后几个字还是消散在飘飘渺渺的云层中,粟粟也只能听个大概。
下意识地,粟粟伸手去接那个漏斗,毕竟砸到脸就不好了。
哪知一个不注意,她手中的《法象万千》不慎滑落,等她下意识去捞时,已经来不及了,书早已消失在无尽的云海,无处可寻。
糟了!粟粟心中一惊,要凉凉。
通仙道里发生的一切,后稷都不知晓,即使知晓也是无能为力。
他呆望了许久,叹了口气,便转身离开。
这返尘台是没有门的,但每两根柱子中间都有半丈宽的距离,供一人通行已是绰绰有余,所以这些间隔都充当了门口。
后稷没向往常一样,径直从缺口处离开,而是行到一根柱子前半米处,双手相叠,微微从衣袖中露出一截,放于胸前,行了一礼,“多谢!”
可无人回应。
后稷也没在意,神兽的话语自是没有神可以听到,他只是单纯的想表达谢意罢了。
以返尘台的恶劣环境,本是没有任何植物可以生存,但是粟粟却活下来了,还有了些许灵力,想来是靠这些神灵的庇佑了。
半晌后,他落寞地离开了,步伐缓慢,背影单薄,孤身一人,如同万年前一样。
此时的粟粟已安全着地,并没有摔伤,只是姿势有些难看罢了。
出于本能,在离地还有两米高时,她憋着一口气于丹田,运用灵力控制自身的平衡以及减缓自己下落的速度。
奈何灵力低微,也不懂如何使用,全身只有丹田处轻飘飘的浮在空中,双手双脚直直下垂,拼命昂着的头宣告着她最后的倔强。
最后她两手伸出撑地,双脚跪在地上,虽然像只恶犬,也算是无惊无险,平稳着陆了。
粟粟环顾四周,确保没人后,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理了理衣裙,咧嘴大笑,“我自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