酆都大帝被他酸倒牙齿,她总算是看明白了,原来是这小子一厢情愿,也好,有他在朝光应该会好受些。
不过眼前更有一事令她在意。
“你的眼睛到底怎么一回事。”
她望着眼前的少女,鬼灯照在她白净的脸庞,一双眼依旧如浸在泉水中的棋子,剔透得仿佛能映彻世间所有,只是仔细一看,就会发现任何东西都抵达不了她的眼,一如蒙了薄尘的明珠。
朝光垂首沉默许久,久到以为她不会回答,她抬头,嘴角勾出略微苦涩地笑,“许是我识人不清的报应。”
“是莫喾,还是兆芸,难道是青华那老儿。”酆都大帝紧皱眉头,颇有些恼火,“是谁将你害成这样,告诉我替你寻回来,你不敢与他们对抗,难道我还不敢。”
朝光摇头。
“你就是太善良,这种事也能原谅,他们这样对你,你还不报仇?”酆都大帝咬牙切齿,对她恨铁成钢。
“我不报仇,不是因为我原谅他们,我不是圣人,也不是神佛.做不到被伤害后沒有任何恨。”朝光道:“我一旦寻仇,此境的生灵也会因此受到牵连,我无辜,他们更无辜,我不能因为个人仇怨不顾后果,令他们万劫不复。知意,你在我心中不仅是师娘,更是我最好的朋友,你为了我与他们作对,就是与天界作对,到时战争不可避免,星盘逆转,天下将遭浩劫,这不是我所希望的,我不能为了自己牵连无辜的人。”
“那你怎么办?”
“隐逸山水,爱恨随意。”她不喜不怒不哀,“并沒什么不好。”
牛车不似马车,行动起来很平缓沒有什么动静,牛车行在红氍毹上,在她们说话的功夫已经到了他们身前。架车的牛额上长着第三只眼晴,四蹄踏着泛蓝的冥火,它扬扬头,鼻子里喷着白气,示意人坐上去。
朝光一行人坐上牛车,牛车跟随在仪仗后面。
文旲手肘支在窗台上,丝绢制的窗帏随着阴世的风轻轻扫着他的脸。他窃视身旁的人,她静静的坐着,仿佛一座雕塑。
曾经的朝光笑得很无忧无虑,是最为鲜妍明媚的一个人,现在就算笑都仿然带着心事,不笑时又那么冷清寡和。到底是多受伤,才会有这么大的变化。
他记得到最后她一双眼都失了生气。
刚刚她与酆都大帝的对话令他想起以前过的一个梦——
——夜色太深,空荡荡的宫院像泡在墨里,逃跑的朝光被抓了回去。她被关在柴房,屋里很暗沒有任何照明的工具,身上有很多鞭打的痕迹,很新,像刚被人折磨。
几只精灵趴在窗棂上,企图从镂空的雕花钻进去,外面的大门被人打开,一个人缓缓走来,精灵像被吓了一跳,慌张地栽进树中。
油灯被人点亮,朝光被刺激的闭上眼。
“你以为你能跑得了?”来人托着腮,笑得很天真,她粉敷得过厚似戴着面具,这种天真似的笑在她脸上极其不和谐,“玄海被封,纵有通天本事,还不是被我搓揉捏扁。”
朝光躲在角落,垂着头一言不发。
她从怀中掏出两样东西,一柄匕孑,还有一个锦盒。
“越美好的东西,摧毁起来越让人兴奋,你猜猜看我是用这把刀剜了你的眼,还是用这对金针,猜对了我会让你少些痛苦。”外头忽起狂风,雷声密布,一道道青紫闪电接踵而至,电光映得房内亮如白昼。灯影幢幢,那张化着白妆的脸,此时犹显扭曲,阴森的仿若阴世恶鬼。
她拋着手中的铜钱,一面抛一面说,“正面用刀,反面用金针,这样是不是很公平吧……呀,是反面哩,你运气真好,你这双漂亮的眼可以留下了。”
长长的金针被剌入朝光的眼中,她沒有喊痛,也沒有哭,她知道不管哭也好喊叫也好,都不会有人来救她。
朝光的脸沒了血色,一张白皙的脸透着病态的死灰,在黑暗中疼痛着,她整个人晕死过去……
从来不知道她的眼是被天后弄瞎的,而且还跟他君父有关。
他以前梦见她,醒后梦中的画面像破掉的碎影,梦见的许多事都会记不清,而他忘掉的似乎都是比较重要的梦。庆幸的是,只要有人稍加提醒,他就会像现在一样记起来。
曾经也有一个女人同样是被他们残害至死,落在女人身上的遣天棍一个比一个重,一棍皮开肉绽,一棍抽去灵力,最后被打回原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