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神怔怔看着朝光被人带走,一切和他设想的不一样,他以为她会等他……
“黑狐狸呀黑狐狸,月亮从东边升,你的家在哪里?嘿~这里全是白狐狸,就你孤零零……”
“没人说你唱得难听?”
深处的记忆渐渐飞浮,似浓稠云霭被双手拨开,那些画面涌入脑海,他想起了与她初识的光景。
天历酉帝两万年,春。
青丘涂山氏首领诞下一子,各方神族来贺。朝光那时还不满八百岁,而他比她足足大了两千多岁。
天上圆月挂在胥山山顶,一只狐狸坐在那儿仰头唱歌,九只尾巴来回扫动。毛发通体黓黑,月光浮在狐狸毛上,化成银色的描边。
后脖子上的软肉被人掐住,将她拎在半空中,四腿忍不住绷直。
“玄狐?倒挺难得……”头顶传来凉凉嗓声,如金石相叩。
朝光抬头,眼前的人一身绣金墨色袍衫,嘴唇薄削,一张脸在月色下显得很苍白,乌发及腰,眼里是化不开的薄凉和寡情。
他点着她鼻头,看着她,“小玄狐,唱得真难听。”
朝光一怒,小腿在空中踢蹬,双目瞪得溜圆,一副气鼓鼓的样子。那人笑了,是冬日雪霁初暖,拂花落地悠飏。他将她举得高高的,“这便生气了?”然后又头抵头。
臭不要脸!
浓雾一起,朝光变回人形,用头狠狠朝人撞去,一下将人撞在地上。
真疼,嘶——
那人倒沒什么事,她自己可疼死了,捂着脑门疼得说不出话,眼泪憋在眼睛里,牙关直抖。他倒好还闷头笑起来,幸灾乐祸,可恶至极!是可忍孰不可忍,朝光压在他身上,左右拉扯他脸。
“嗳嗳……你这小娘子下手怎的沒轻沒重。”莫喾抓住她手腕,制止了她接下的动作。
朝光抬脚一踹,一脚丫子直奔他门面,一个鞋印印在他脸上,他一脸不可置信。
月色下少女一身藕色半臂襦裙,配着烟色披帛,头发用红绸绑成丫髻,额上贴着梨花花钿。她身量还未长开,不过依旧可以看出以后会出落成如何动人之姿,青丘九尾一族生来姝色,向来比其他神族天生要长得好看些,眼前的少女更甚,天地间恐怕无人与其比拟。
莫喾从未见过会如此明媚鲜活的人,连生气时眼波都明净灵透。
他不觉得开囗问:“你是谁?”
“你管我是谁!”朝头一扭,头抬得高高的,嘴里不住嘟囔,“说我唱得难听,你才唱得难听,哼……”张手幻出逍遥扇,“我不服,凭啥我说唱得难,需得跟我打一架,不然我不服,若我打赢你,你不能再说我唱得难听。”
他问“若我赢了?”
她气鼓鼓地拿扇子给自己扇风,来回踱步,脚一跺,回身叉腰柳眉一坚,“管那么多作甚,只管打便是了!”说完便欺身招乎过去。
莫喾忽的一伸手,臂量爆涨,疾雷迅电之势抓住了狐狸崽的后颈,“嘭”的一声朝光又变回原形。
四目相对,小小一团挥着四脚不住的抗议,憋红的脸被黑色狐毛遮住,“你你……你作弊,你胜之不武,放开我……我要和你打一架!”
他充耳不闻,“你打不过我。”
朝光泄气,是了根本不过他,而且她还发现自己变不回人形了,说要跟他打架简直自取其辱。她用狐狸爪扯着他衣袂,抽抽噎噎,“你做了什么,我是不是永远变不回人形了,我又不是故意的要打你的,是你事先说我唱歌难听。”哭得很伤心,不要钱的往下掉金豆子,狐狸毛濡湿了一大片。
莫喾嫌弃的给她擦眼泪,把她抱怀里,温和顺毛抚摸,“待三个时辰便可。”
打不过就算了,还成这副光景,她只有认命地趴在他怀里,这时远处传来一声声叫唤,狐狸耳朵一竖,她听得很清,是有人在叫她,面上一喜。
不消片刻,胥山山顶出现了一个身着红衣,年轻俊美的男子。朝光化成一道流光,飞身跃到无容肩上,后脚直立,用狐狸爪指着莫喾,颇有狗仗人势,狐假虎威,“师父,这人欺负我,你可要为我报仇。”
可惜她仗错人,借错胆。
无容恭谨行礼,“小妖见过神君。”然后又道:“这只小狐乃青丘有苏一氏,乃小妖之徒,若小徒有冒犯神君,请原谅则个。天色已晚,小妖这便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