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什么缘故,朝光非常喜欢别人叫她阿姊,也不管人家年岁是否比她大。狐鸣山里那些比她大的妖怪很苦恼,被当成小妹妹娇惯不好么,非要当姊姊。
漆斗里面粉还有很多,地窖贮藏的食材却是不多,剩些羊肉和过年时熏制过的腊肉,还有些蔬果。她把剩下羊肉从里面拿出,剁成肉馅搅拌着牛油,今日她要做的是古楼子。
阿角打着哈欠,看见昨日被阿姊带回来的男人已经醒了,面色正常,这么一看还怪好看的,只是一双眼灼灼盯着庖厨。他撇撇嘴,果然沒有一个男人能拒绝阿姊容色。
“我叫阿角,是只狐妖,我们狐妖样貌都个顶个的,你看阿姊就知道。等我长大肯定比你好看,到时娶个貌美的女妖做我夫人。”他跑过去套近乎,也挺会给自己脸上贴金,“对了,你叫什么,你是什么妖?”
那人沒有回答,像是沒听见,人被定住似的,然后又叫了他一声。
稚子的声音软软糯糯,带着特有的清甜,文旲从自己神思中清醒过来,看着他满脸不解,但表情很快恢复正常,“在下文旲……不知令姊是否是有苏氏族。”
“对呀。”这有什么好问的,阿姊刚刚不是才告诉过他。
“四千多年前有苏氏不是被灭族了?”
阿角奇怪的看着他,“有苏氏族确实被人灭族,可怜只留下阿姊,不过那是两千多年前事。”对他提醒道:“这件事你千万别在阿姊面前提起。”
文旲脸上闪过一闪而逝的错愕。
阿角想起什么似的,“不对,你还沒告诉我你是什么,其实我很好奇你是不是虾子,又或者是蟹。”
文旲笑道:“都不是,我是白龙。”
朝光正在庖厨里忙活,怪腔怪调地哼唱曲儿,“今儿起得早,和着面子,一个摊给你,一个摊给我……”屋檐上睡得正酣的雀儿被突如其来歌声惊掉在地,振着翅膀在她身边绕来绕去,嘤嘤鸣叫。她浑然不觉,完全沒听出它是在抗议,依旧野调无腔哼着歌,未了还对它说饭食快做好,让它别着急。它无奈躲在角落,用双翅捂住耳朵。
终于她将曲子唱完,也沒再继续唱下去,面色如土的几人长吁一口气。
上天给了你开了一扇门,必然会给你关上窗户,这句话得沒错。朝光什么都好唯独唱歌不行,而且她并沒自己唱得不好的觉悟。
考虑到文旲个身上有伤,她将做好的朝食用小案端去,给他放在床上。自己和阿角则在一旁的案边吃饭。
文旲不食五谷,人家好心好意,拒绝的话一时间说不出囗。看着小案的吃食——几张古楼子、一碗粟米粥、一碟菹齑,他瞧着新奇,执箸吃了一囗。
人间美味。
朝光和阿角二人正吃着,旁边忽悠响起一声惊呼,阿角狐疑的看着榻上的人,他还说自己不是虾子妖,脸都这么红了,还是说阿姊沒将他治好?这人真是虚弱。
朝光纳罕地走过去,一脸疑问,“如何,是哪里不适?”
“你……你……你……”文旲连这三个“你”字“你”了半天,最后又无可奈何,“你这女子……在下并未不适。”
朝光被他的反应弄糊涂了,歪头用手指抵着下巴,思索了一会儿,忽然灵光一闪,她以拳击掌,“啊!我知道了,你是要说我给你换衣裳的事罢。”
被人说中,他原本就红的脸更红了,满脸羞赧,竟有小姑娘的扭捏之态。
她倒是坦然,“听阿角说你衣裳脏了,我便给你换了身,这是我阿父留下的,你正好合身。”不知道她是不是缺根筋,又笑道:“我目盲占不得你便宜,而且阿角那么小一个,怎给你换衣裳。”
理由说得很合情合理,再纠结就沒什么意思,只能道谢作罢。
吃完了饭便沒什么事,抓了把稻米走到檐下去逗雀儿。喂完它,朝光挎着大篮子带阿角去妖市。
人间有坊市,此境也不例外,这里妖怪修炼成人形后大多与凡人一样,穿着人的衣裳,吃五杂粮,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此境地界大,妖魔也多,所谓人心难测,妖也一样。以前有有苏氏族管辖,妖魔也不敢作乱。后来有苏氏族灭,一些心怀鬼胎的妖魔开始蠢蠢欲动。朝光顶着有苏氏的名头还是有震慑力,都不敢明着来。
一个地方沒了制约,早晚会出乱子。
妖市,人稠物穰,很是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