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一章(1 / 2)

蝉鸣聒噪,暑热未散。

阿萝小心地捧着桑葚去狐鸣山,刚才在路上撒了不少。她年纪尚小,看着不过七八岁,手太小捧不了那么多。前些天瞧见洛河开了不少荷花,下次就用荷叶包着吧,顺便再摘些莲子,她这样想着,心中便开心了几分。轻车熟路,一路哼着不成调的歌谣,直到一处楼阁才停下。

楼阁依山而建,形制跟人间的沒多大差别。因年岁久远,褪色了不少,楼的两面长满长春藤,古旧与鲜明两种颜色踫撞在一起让人眼前一亮。

“阿姊!”阿萝朝楼内大喊了声。

檐上有只正在梳理毛发的雀儿,看见来人往下一跃飞到她跟前,两翅扑棱扑棱扇着,朝她啾啾叫几声,然后就要往缕空雕花里穿过去,似是要帮她通传。

可见阿萝是熟客。

沒等雀儿进去,门很快被打开,朝光从门内走出,身后跟着个模样八九岁的狐耳小童。她穿着件月白色十二破裙,上身罩着同色长衫,阳光斜斜照过来,周身笼着通明柔和的光晕。她一双眼生得真是美,柔情似水,眸中含情,只可惜目光虽是看着前方,到底沒落在实处。

站在阳光之下,阿萝看着她叹了口气,随后.又扬起笑容,“阿姊,这是阿萝今日采的桑葚。”她献宝的跑了过去,将桑葚送到她眼前。

“如此,便多谢阿萝了。”朝光的嗓音清灵,像是雪山凝结的雾淞花,又带着珠玉水洗过的剔透。

两手在虚空中摸索,最后落在阿萝的额上,“怎的一头汗。”说着她拿出帕子给阿萝擦汗。

阿姊可真美,她从沒见过这么好看的人,她不是沒见过精魅幻化的人形,哪个不是身姿婀娜容貌娇美,可惜沒一个能比得上阿姊。多一分太艳,少一分又淡了,美得恰如其分,美得天地失色。

阿萝看得两眼发直,旁边有人咳了一声,兜出衣角,说得十分别扭,“这桑葚我来拿着,阿姊不方便。”

阿萝把手里的桑葚交给他,“阿角!不许偷吃,这是给阿姊的!”

阿角朝她做了个鬼脸,“小气鬼,白给我都不要。”

阿萝气得鼓起两腮,颊边长须顿时竖立起来,缓缓摇动着尾巴。朝光抚了抚她的发顶,笑得很温柔。阿萝一时软了身,满脸受用,喉咙不自觉发出咕噜咕噜声,蹭了蹭,再蹭蹭。

“哼!都两百岁还改不了猫性。”阿角对她的行为十分不屑。

“臭阿角!”阿萝呲起牙,却又十分委屈,“都说我不是猫妖,是兔狲,我比那些猫可凶猛多了,再惹我小心我撕碎你。”

“略略略,就是猫,不服来撕碎我吧。”

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你追我赶,身形也是一高一矮。雀儿在朝光肩头打滚,啾啾个不停,显然被二人逗乐了,朝光见怪不怪,只是莞尔一笑,便卷起袖子去庖厨。如今她目盲,怕做的饭菜不干净,便事先施了清净咒。从前为那个人学会洗手作羹汤,想让他能够舒心,力求色香味俱全,如今却只求得一份干净,到底时移世易。

太阳已经落下去,残阳余红从窗外斜射进来。庖厨飘出令人垂诞欲滴的香味,嬉闹的二人停下追赶,很懂事的把饭菜端上案。朝光舀了碗用桑葚做的解暑汤,“阿萝方才赶了这么远的路,喝它消消暑。”

“阿角过来,你也有。”

阿角哼了声,“谁稀罕她的东西。”双脚却很听话的走过去。

“你这人真别扭。”阿萝比着口形。

要你管!阿角头扭一边不去看她,真的十分别扭。

做妖怪沒什么大理想,就是吃饱喝足不被欺负,阿萝满足摸了摸肚皮,蹭吃蹭喝,有美人有佳肴,人生一大幸事。天边最后丝光亮被吞嗜的干净,阿萝决定离开狐鸣山,对着朝光道别。

听刻漏滴水的声音,朝光估摸着已经到戍时,“天色应该很晚了,阿萝今晚还是歇在这吧。”

阿萝摇头,又想到她看不见,“不了阿姊,对兔荪来说夜间与白日无异,阿姊尽可放心。”她拍着胸脯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