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意〉(2 / 2)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跟什么流行呢?」友利故意反问,看来青年是企图以褒奖来博好感的那类型。

「追求流行打扮对天生丽质的来说很多余,不是吗?」青年勾起一抹单边上扬的笑容。

友利沉吟,故作思考。「所以我不用尝试各种风格?」

「听起来妳对自己的外表很有自信。」

他竟然开始调侃人了。友利不喜欢这种人,但正因为不喜欢,应对起来更有意思。

「如果有人因为看了我几眼,就特地来找我说话,那我有信心的理由很充足吧?」友利说。「除非你是专程来笑我有多丑。」

「如果,我说是呢?」青年笑得促狭。

没想到有人喜欢在搭讪的同时,试图惹恼对方,最麻烦的是,友利仿佛看见自己的影子。「那我就不用为了让一个人心碎而有罪恶感了。我还很善良,对不对?」她像是松一口气的样子。

青年诧异地眨眼,大概正重新审视友利,最后他咧嘴一笑。「妳在哪里下车?」

「等你先告诉我再说啰。」

青年回答某个站名,友利不打算揣测真伪。她只知道在目的地以前,都不会经过那个车站。

她耸耸肩。「那你等一下就知道啦。」

「妳比我想像中聪明一点。」

友利的眉毛降下。「我会反省为什么我给人很笨的感觉。」她的语气比预期的更冷漠。「希望问题不是在我身上,而是你的傲慢预设对方比你笨,你认为有交谈的价值,好膨胀你的优越感。」

「真精辟。」青年笑得不怀好意。「那妳总是用伶牙俐嘴来突显妳的尊爵不凡吗?」

「是啊,维护我身兼外貌上的既得利益者和性别上的弱势者的尊严。」

青年非但没有退堂鼓,反而貌似相当满意。「真是不能說妳哎。」

他跟过去任何一个搭讪的人不同,他听出了拐弯抹角的挖苦,欣然接受讥讽与斥责,不断以评估的眼光黏着她,似是在等她招数用尽。要是过于投入地较真,迟早会引出情绪,比对方还要早流于口舌逞快,害自己被逮住话里的矛盾。她没有回应青年最后一句戏弄,别过头不看他,顺便瞄几眼未曾受惊扰的相泽,他依然闭着眼,头随车况轻轻晃动。她想着,也快到站了,要记得叫他。不料在电车减速时,广播一重复唱着即将抵达,相泽突然起身,一手抓着吊环,这才睁眼。友利看不出他何时开始装睡。

相泽的手略略摆向她,友利茫然不解地瞪着那只晃来面前的手。她试着从相泽脸上找到答案,对方始终板着脸。她试探地伸手回应,相泽没有将手收回,友利即刻涨红了脸。她真的可以牵吗?车门滑开,她将手搭在相泽的手上,随他出车厢,不知怎么羞得不敢看其他人。

「你们聊真多。」出了车站后,相泽方开口,他们的手早在离开月台时放开。

「吵到你吗?」友利小声问。

「没,那种地方本来就不好睡。」相泽道。「妳不会是老问题又犯了吧?」

「没有!我刚刚又没有怎么样!」

「妳不是挺挑衅的吗?」

「那是因为,不是很喜欢那种人……」

「那还周旋这么久,一点也不合理。」相泽敲了一下她的头。「奇怪的人不要理他就对了,从今以后都给我这样,少惹人注意,尤其在发生那种事之后。」

「好……」

「妳保证会安份吧?」相泽的声音低沉得近乎冷酷。

「我保证会安份的!」友利旋即焦虑地回答,眼神仿佛在恳求他的信任。

「友利。」相泽煞有介事地唤她。「如果这些话不是由我对妳說,妳会那么言听计从吗?」

友利脸上一阵冷一阵热,脑中挤不出答案,惶惶然哑口无言。他的问题直点中她最不敢承认的事实。

「……妳把我当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