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三十,风和日丽,宜嫁娶。
南铭国的安王同北康国新封的端静公主的大婚就定在这一日。
新郎和新娘一个是王爷,一个是公主,这大婚的典礼自然当是极其隆重风光才对,事实上康正帝也的确是这样吩咐的,可惜因为婚期实在是太赶,一个月之内便要完婚,这仓促之下,纵然康正帝有心要给一对新人办个风光无限的婚礼,好继续笼络住这位安王,也是有心无力。
可纵然如此,御前侍卫亲自护卫,数十名衣着华丽的宫女前行引导,还有皇家乐队跟在后头一路吹拉弹唱,后头跟着的是帝后御赐的一百六十八抬嫁妆,十里红妆,绵延数里,比起之后北康国皇室举行的其它几场婚礼,风光隆重了不知多少倍。
但显然安王殿下并不作如是想,他深觉用如此寒酸的排场迎娶自己的心上人过门,实是委屈了她。因此,当宾客散去,朱柠匆匆回到新房,不急着先把新娘子的红盖头给掀起来,倒先跟他的新娘道起歉来。
“今日委屈娘子了,来日,我定会给娘子补上一个真正盛大的婚礼。”
温岚:……
这安王是脑子有坑不成,难不成还打算再娶她一次?
某人还在那里继续畅想,“……能在史书上被大书特书的那种大婚。”
温岚轻轻咳了一声,某人这才回过神来,深吸一口气后,没用一边的喜称,握了握拳,双手轻轻揭起了那张红盖头,小心翼翼的仿佛是拈去爱人发间飘落的花瓣。
然后他就僵在了原地,成了一只呆鹅,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新娘子,移不开眼睛。
他自然知道自已的心上人是美的,他活了二十多年,第一次在梦中见到温岚的时候,才意识到这世上有一种生物,名叫女人。可却从没想过,身披嫁衣,一身新娘妆扮的温岚能美成这样。
先前他几次见到她,她虽穿得明艳,却多是淡粉鹅黄紫丁香之类轻透柔和的色调,趁得她的人也如春日枝头的桃花般,娇嫩鲜妍。
却没想到,这一袭大红如火的红色嫁衣穿在她身上,更是衬得她明艳不可方物,既有雪中红梅的清冷孤傲,又如红玫瑰般百媚千娇,更是远胜牡丹的国色天香,他只觉人间的百媚千红全都集于这女子一人身上,美得他之前白读了那许多赞颂美人的诗词佳句,只是在心里一遍一遍的狂喊:美,真是太美了!简直美呆了!
他在这边心里激动得如岩浆爆发,恨不能跑到外头一蹦三尺高,再跑上两圈,全然不知他的新娘心里却是毫无波动,平静的甚至有些冷漠。
温岚又不是头一次当新嫁娘,前世嫁的人又不是良人,早对嫁为人妇这事儿,没丁点儿的期盼,有的只是赶鸭子上架,被强逼着嫁人的无可奈何,以及戴着满头沉重首饰的痛苦,和顶着个红盖头不能舒畅呼吸的憋闷感。
见好容易那碍眼的红盖头终于被拿走了,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气,顺便看了安王一眼,不由微微一怔。
她还从来没见过这副模样的安王,先前见过的他,要么是温润如玉的病弱美男子,要么是坑得康弘脸绿的腹黑王爷,要么如话本里的侠士高人,不但出手救了她,还能轻松飞过高墙……
那诸般面孔,皆透着股子万事尽在我掌握中的淡定自若,可是眼下同她一样,穿着一身红衣喜服的安王朱柠,却再没了先前所见的自信风流,不再是那个气定神闲的美男子,而是成了一只只会傻盯着她看的——呆头鹅!
“殿下,”温岚轻声唤道,“这头上的新娘花冠太沉,可否容我先去梳洗换妆?”
顶了这足有十几斤重的首饰好几个时辰,她的脖子简直都快断了,这种新嫁娘之苦,她前辈子忍了,但是这辈子不打算再忍下去,与其继续坐在这里同一只呆头鹅大眼瞪小眼,还是赶紧把头上这一堆钗环发冠给卸下来再说。
朱柠微一愣神,等反应过来,温岚是在同他说话,顿时心花怒放,立刻道:“是为夫疏忽了,这花冠看着就沉,娘子赶紧去摘了它吧。”
那喜婆还在,忙道:“使不得啊,王爷,这还有一礼未成呢,起码也得等您和王妃行过了合卺酒之礼,王妃才好去换下喜服,脱下花冠。”
朱柠见温岚微一皱眉,有些不舒服地微微动了动脖子,顿时心疼的一塌糊涂,抬手便将那喜婆赶了出去。
“没见着王妃戴了这一整天的花冠,脖子都疼了吗?若是累坏了本王的王妃,你担当的起吗?”
春韭和夏桃对视了一眼,觉得这安王似乎对自家姑娘蛮上心的嘛。
她二人正要将温岚扶到屏风后的梳妆台那边,就见她们的新姑爷也凑了过来,“可否让为夫替娘子摘下这头上的发饰,服侍娘子梳妆,全当是将功赎罪,为之前的考虑不周向娘子赔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