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完证回家的路上,苏清淼捣鼓了半天两本结婚证。
就那么两本结婚证,她摆出了七八种造型,终于在拍了三十几张照片后挑出了一张满意的,用P图软件加了个滤镜,发到了朋友圈。
列表里的友人纷纷道贺,苏清淼一条一条回谢。
半晌,陈昱秋给她发了条短信:【方便接电话吗?】
苏清淼扭头看向陆司南,陆司南在跟人通话,她低头打下几个字:【等会打给你。】
到家后跟她说有点公事需要处理,让她自己玩一会儿,然后进了书房。
苏清淼瞅了瞅他的背影,盘腿坐在沙发上,给陈昱秋拨过去。
“嘟”声过后,电话接通,陈昱秋的声音略显沙哑,似乎是感冒了:“你真的嫁了。”
苏清淼静默两秒,说:“不是皆大欢喜吗?大家都得到了想要的结果。”
陈昱秋又来扰她心思:“你不介意陆司南对你做的事吗?万一以后用不上你了,他可以把你一脚踢开,或许连抛弃你都是最好的结果。苏董肯定希望你能够幸福,他对陆司南赞赏有加,思想又传统……”
苏清淼打断他:“你不该在这个时候跟我说这些。除了追求梦想的时候,我不是一个坚定的人,不要再让我动摇了。为什么你们在给我出主意的时候都觉得我不会思考呢?我去做某件事,是因为我愿意,并不是因为别人认为我要怎么做就怎么做。
我没文化,不聪明,本领也不强,就算很努力地学习,仍然收效甚微,很无奈了。我不知道怎么才能帮到你们,所以大多时候都很乖巧,只有觉得危机靠近才会下意识地寻找出路。或许在你们看来是抱头鼠窜,不那么明智,姿态难看了点,耽误了你们的正事,误了大局,但不也是在你们掌控之中的吗?
除了结婚,我也没有更好的归宿,我干不好别的,至少得经营好自己的婚姻,才不是真的无能。我现在这副样子,哪敢贪心呢?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及时行乐,当灾难来临的时候坦然接受,不枉活这一生。我是一个死过一次的人了,如果山穷水尽,我甘愿认输,何况是什么都没发生。
即使有动乱,那也是你们该考虑的,我不想再疑神疑鬼了。虽然保险起见,我给自己留了后路,但在这一刻,以及今后无数岁月,我信他。”
那端沉默许久,陈昱秋说:“新婚快乐。”
苏清淼诚心诚意地说:“谢谢。”
这边电话刚挂掉,手机又响了。
这回是苏昌林打来的。
老同志开口先问:“刚才和谁聊呢,给你打电话占线。”
苏清淼如实说:“陈昱秋。”
苏昌林不禁问:“他给你打电话干什么?”
苏清淼回答道:“道贺啊,我今天跟陆司南领证了。”
苏昌林发话道:“结婚了就别走这么近了,你和他终究不是亲兄妹,要懂得避嫌知道吗?今后要照顾好自己,也要学着照顾家庭,不要一不顺心就发脾气。”
陆司南估计没把她灌酒的事告诉苏昌林,不然今天肯定不是这个态度。苏清淼诺诺道:“知道了,您电话干嘛来着?”
“问问你腿怎么样了,上回说你腿不行了?”
“我腿不行了您也不说来看看我。”
“你腿不是早不行了吗?”
“您——”
“小年轻恢复快,犯不着我一糟老头子操心。”
“哪儿快了?我又不是壁虎。”
“你啊,就是太喜欢把苦挂嘴边上,谁不苦,谁不累,谁没经历过挫折?”
“我觉得您一点儿都不心疼啊。”
“疼,怎么不疼?自己闺女都不心疼,还疼谁去?结了婚,成了家,得有长进。让你嫁过去不是让你享清福的。人啊,只有老了才能享清福,年轻人就得历练,不历练不知道深浅。梦多美啊,躺着睡一觉,生活里得不到的都有了。但那是假的。骗自己骗久了,当了真,就成了痴人。你要明白你经历的磨难不是为了跟将来的甜做对比的,是为了让你在更大的灾难来的时候能顺利挺过去。一年也是活,一百年也是活,但活一年有一年的活法,活一百年有一百年的活法,你觉得日子一眼望得到尽头的时候,离尽头不远了,你要觉得尽头还在很远很远的地方,你就有很长很长的未来。”
苏清淼失笑:“您说得还挺有哲理。”
老同志“嘁”了一声:“知道你听不进去,拣你听得懂的说,跟你说话你就听着,别长张嘴就知道还口。跟人交往也是这样的,挑人家爱听的说是一种智慧。你跟人家对着干有什么好处?显得你很厉害?半瓶子水瞎晃荡。既然没有城府,低调点行不行?不出风头都遭人惦记,出风头还不被打成筛子?”
苏清淼开玩笑:“那得怪您,把我生得这么夺目。”
苏昌林没心情跟她开玩笑:“讲正事的时候你严肃点,再冲动也要考虑后果,别给自己惹麻烦,别给人家添麻烦。你要对自己负责,对自己的家庭负责,拿不准你就问问司南,他现在也不是外人了,比你成熟,比你稳重,主张不是那么好作的,没那个脑筋不要擅动。不要自以为伟大,更不要轻易否认别人的作为,赔不起的东西就不要动。”
苏清淼知道苏昌林不是来问她的腿的,是来告诫她的,潜台词是让她早点把海狄这个烫手山芋还回去。
她都快忘记当初是怎么接过来的了,他真敢给,她也真敢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