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就是秦涣那个不得不见的。
皇后想到这儿,有些恨恨,这个女人,还真是阴魂不散啊。
原以为沈家出了事,不光除去了太子身边最有力的一条臂膀,更是除掉了沈氏这个狐狸精。
谁知道,她竟还真是九尾狐转世的,这般都没有死。
既然这样,那现在的沈氏,大约就是东宫那个什么“宛姑娘”了。
北越的规矩是女儿家的闺名不外传,是以,皇后只知道称沈宛一个“沈氏”,并不知道她的闺名是什么。
不过秦涣与沈氏极为相熟,他既然叫了“小宛”,那这个沈氏,十有八九名字中带个“宛”字。
这个沈氏胆子也还真是够大的,真以为世上再没人知道她的名字了,竟还敢明目张胆叫这个名字?
不过想通了这件事,倒是叫皇后觉得喜忧参半。
忧的是沈氏这个将她儿子迷得神魂颠倒的狐狸精尚存于世,今儿秦涣能为了她夜闯东宫,保不齐明日就又因为她做出什么惊世骇人的事情来。这一点实在是叫皇后忧心。
那沈氏就像是包危险的□□,保不齐什么时候就炸了,她还活着的事情若是被皇帝知道了,准又是一场轩然大波。
喜的是,沈氏十有八九现在正在东宫之中,与太子有着剪不断的关系,若是借此机会,治太子个包庇窝藏朝廷命犯的罪,他就是有十张嘴也说不清楚。
皇帝对待沈家的事情那般敏感多疑,到时候,别说太子之位了,就连性命保不保得住,都要令说了。
想到这儿,皇后便忍不住想将秦涣传进宫里,赶紧将这事儿的利害关系说给他听,一来免得他再犯傻,二来也是一同商讨怎么叫秦沅从这太子之位上下来。
是以,皇后便对秋华说道:“秋华,不必去问涣儿有什么异常了,你这次可是立了大功。你现在赶紧,去晋王府,告诉涣儿,再速速进宫一次。”
皇后方才意兴冲冲,并没想得太周全,说完了话才发觉这样一来十分不妥。
秦涣方才才从坤宁宫离开,此时若是再去请他,实在是大大的不妥。作为皇子出入后宫本就有些不便。一日一趟还可以称作给母亲请安,一日来了两趟,却是有些说不通了。
是以,皇后说完了话,忙又制止秋华:“等等……算了,还是等明日吧。”
秋华看着皇后的变了又变的神情,虽然觉得心中想说的话有些多余,可是她跟了皇后这么多年,觉得这些话她若是再不说,就没有人能对皇后说了。
她不想皇后娘娘陷入任何不利的境地。
是以,便对皇后说道:“娘娘,奴婢有些话,不知是否可以讲。”
皇后一向不喜欢底下的人藏着掖着,秋华有话直说的性子也是她最欣赏的一点。是以,便说道:“自然可以,你说。”
秋华得了皇后允许,在心中斟酌了一下措辞,才开口说道:“娘娘,近日您与晋王殿下每每说起话儿来,总是不欢而散,甚至奴婢去请晋王殿下来见娘娘时,殿下还有些不情不愿的,奴婢以为,这整个宫中,只有晋王殿下与娘娘您是骨肉至亲,您是在应与殿下缓和一些,切莫闹得太僵啊。”
从古至今都是忠言逆耳利于行,秋华这番话说出来,将皇后与晋王的现状道得一清二楚。皇后听着虽然觉得有些不舒坦,却不得不承认每一句都在理。
便对秋华道:“你说的对,本宫近日也觉得与涣儿的之间,竟有了些隔阂。之前总觉得母子之间,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不管什么坎儿,总是能过去的,可是此时才发觉,真的是儿大不由娘。涣儿的心思,我这个当母后的,实在是越来越弄不懂了。”
皇后感叹完,有些茫然地对秋华说道:“只是本宫贵为一国之母,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再难的事儿也能给平了,独独对涣儿这个孩子,实在是拿他没办法。”
秋华虽没有生儿育女,可是多年以来,看着秦涣长大,事无巨细地照料他,心中早已将他当成了自己的亲生儿子。对于皇后此时的心情也是有几分理解的。
便不禁开口宽慰道:“娘娘莫要太过忧心,您这是关心则乱,是太过在意晋王殿下了,才会这般。奴婢多嘴一句,娘娘有时在晋王殿下面前也实在强势了些,殿下正是意气风发的年纪,您事事与他好商好量地说,兴许更好些。”
“……”对于秋华的话,皇后在心头琢磨了一番,才开口说道,“你这话倒是点醒了本宫,你稍后便去安排,明日,等到明日,本宫便出宫去,去晋王府看看涣儿。”
“是,奴婢这就去准备。”
北越宫中是有这样的规矩,但凡儿子在宫外建府,若是皇帝已经驾崩,妃子便可以出宫随着儿子住。若是皇帝尚在,便也可以出宫去儿子府上。
只是低位的宫妃根本没人敢提起这事儿,高位的妃子儿子大多都封了亲王,可以随时进宫,便没什么妃子出宫去。
不过皇后贵为一国之母,到底与一般的妃嫔不同。想要出宫去晋王府,也不需向皇帝请示,只消遣人知会一声,便自可前去。
是以,皇后便派人去与皇帝知会,连理由都想好了。只说是近日以来,总与晋王吵起来,此时便想去晋王府,关心一下他的起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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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前朝刚刚下了朝不久。
约莫着秦涣刚回到晋王府,皇后的倚仗便浩浩荡荡往晋王府去了。
皇后出宫到晋王府的这么大的事情,自然是在皇后到了之前,秦涣就已经知道了的。他知道昨日他扯的谎定然会被皇后识破,到时候再叫他进宫去也是有的。
只不过,他没想到,皇后此番竟这般兴师动众,直接杀到晋王府来问罪。
他已没了什么法子,只能硬着头皮见机行事了。
是以,他一回到晋王府,脚都没沾地,匆匆换下朝服,改穿了身素日里的便装,便忙到府门口等着迎接皇后的銮驾。
等到皇后来的时候,便瞧见自家儿子已经十分乖巧地等在了府门口,她此次原本就想着怎么也要缓和一下与秦涣的关系,是以,便笑得格外慈爱。
一近了前儿,刚见着秦涣福下身子,端端正正给她行礼,便伸手去扶,说道:“涣儿,好孩子,不必这样多礼。”
秦涣被皇后扶起来,恭谨地站在一旁,只说:“儿臣建府以来,母后这还是头一次来,儿臣自当是礼数周到,恭迎母后了。”
皇后一听这话,便笑起来,侧脸对身边跟着的秋华说道:“瞧瞧,这孩子,惯会说话,嘴甜的呀。”
秋华应道:“娘娘说的是,晋王殿下从小就会说话,娘娘您最是知道的。”
几人在门口客套两句后,秦涣便走在前头,引着皇后进了府门。
晋王府的下人们一个个哪儿见过皇后娘娘大驾光临,一个个儿的都十分紧张,一见皇后到了,便密压压跪了一地。
皇后瞧着这晋王府处处装潢,也算是尚且满意。如今看来,涣儿在宫外的日子过得大约也舒坦,心中便放心了些。
只不过她此次前来可不光是看看这晋王府装潢如何,看看秦涣过得舒不舒坦的。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说。
这些事情,关乎那个阴魂不散的沈氏,关乎太子之位,更是关乎她们母子的前途和命运。
毕竟皇帝作为秦涣的父亲,已是极不关心他这个儿子了。皇后作为母亲,决不能坐视不理,这晋王府虽好,可是总比不上东宫敞亮,气派。而她的儿子,怎么能就这么屈居一隅之地?
是以,粗粗看过了晋王府,便对秦涣说:“涣儿,母后有些乏了,歇歇再看吧。”
以秦涣对皇后的了解,自然是知道皇后这是已然不耐烦,赶着要说她的“正事”了。
秦涣也不推三阻四,想着该来的总归是要来,便直接领了皇后到晋王府中会客的厅堂,将下人全谴了下去。
一时间,屋子里又只剩下相对无言的母子俩。
还是秦涣先开的口。
他将面前的茶盏奉上去,轻声说道:“这时新上的大红袍,母后尝尝。”
皇后接过茶盏,用茶杯盖轻轻撇着上头的茶沫子,啜下一口,才放下茶盏,说起话儿来:“涣儿,本宫昨日知道了件奇事,今日特意来说与你听听。”
秦涣听着皇后这话,明明对方一脸慈爱的笑意,却不知怎的,叫他头皮发麻,额边的青筋突突直跳。心中只觉得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不过既然已经坐在这里,面对皇后,便再不能推托,只能硬着头皮说道:“哦?什么事,母后请讲。”
皇后此时却并不着急说,似乎是想吊一吊秦涣的胃口。只是一脸笑意瞧着秦涣,淡淡说一句:“不急。”
然后又重新端起那盏茶,浅浅啜了两口。
此时的秦涣面上虽没什么变化,心里头却全然与皇后悠闲的状态截然相反。
他脑中飞速想着,皇后究竟是要说什么事?是发现他撒了谎?发现他给他夜闯东宫找的理由太假了些,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