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亲王轻笑了一声,回道:“辛苦什么。当日若不是两位公子跑这么一趟,我祖父怕也是顶不住的,只能带着遗憾和一口怨气升天,说起来自然是要感激两位的。这么多年来祖父忠心耿耿,始终没有放下过曾经与他离散的主子。招他的意思,我们全家能有今日的荣光,全仰赖老庄主当年的恩惠与信任。那故事我们从小听到大,所以即使他做了主,我们后辈不是庄子上的人,不准参与庄子有关事宜,但是总归有份传承的感恩之心。两位尽管放心,日后若是有任何需要,支个人到府上说一声便好,老夫也必定竭尽所能。”
“谢过王爷。”二人道。
“客气,客气。我府中尚有杂务,只能先走了。”
两人一起送走了福亲王,才回到府上看那两箱子册。这两箱册有新有旧。新的是近年来才添上的,基本上就是庄子上每年的大事记,从笔记来看,应当是老王爷亲手写的。而真正有吸引力的还是那箱子旧,那里头分了大致三类,一类还是同新的一样,是手写的庄子上的札记,字里行间看来,当初天泉庄在大齐的盛况,比起老王爷讲的,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第二类是些医药的册,里头记载了许多方子和奇奇怪怪的药理,陆檀同流风对此是一窍不通,一致决定改日找个时间送到宫中给陆诗文做礼物;第三类便讲述了各种机巧,想来从前庄子上的布置便是按照这古籍上面来的,其中有一些简单的,流风在瀛国和大齐如今的庄子里也是见识过的。
“这些东西你做何打算?”陆檀瞧那一屋子册,生出两分无奈。
“不知。”流风翻了本古籍,道,“如若这是庄子上的东西,理应放在庄子里,可是老王爷这么多年也未曾将这些册拿出来,而是在他过世后送到了我们府上,我不知他是何意。”
“想来是怕有人别有用心吧。”陆檀叹了口气,“天泉庄之所以到了如今还能残存,必定有其背后的缘由,而这些里很可能藏了些秘密。从前老王爷是帮里德高望重的人物,有他保存自然合适不过。今日既然福亲王将这些送过来了,你且放着,看过几日,庄子里会不会有人问起好了。”
陆檀所言非虚,自那日福亲王将那两箱册送到沈府之后,流风再回到天泉庄时便总有人过来探他口风。一说是庄子里每年都需要写年记,从前都是老王爷在做,现在老王爷去了,问他是要自己做还是重新从庄子里推举个人出来,毕竟他是新上任的,没什么经验。不过若是要推举一个人出来,从前那些册便要交到庄子上来。一时间庄子里给他施压的人不少,不过好在流风自己是个有本事的,下边的人再怎么做也不能明面上为了这事反了,最后流风硬是自己把这件事抗了下来,当然中间没少让陆檀帮忙,毕竟舞刀弄剑他就是行家,但说起行文之事,多少还是陆檀更有经验。
正月一过天气就开始回暖,陆诗文月份愈发大了,陆檀同流风现在几乎是隔一日就要入宫一趟,一来陪着陆诗文解解乏,二来也是期待那个小生命的到来。
上回福亲王府送来的医早就被二人给送到了宫中,彼时陆诗文在宫中制药的屋子已经被萧铖下令给锁了,因此当她看到那一箱子医的时候难掩脸上喜色,恨不得当时说一句:“留下,您二位回吧。”
送到宫中几日,他们再入宫的时候,陆诗文便讲了,这里头有些同他之前在侯府看到的册内容十分相似,有些甚至是与侯府的册是成套的,填补了她曾经看时发现的空缺。之前老王爷就无比肯定流风是他少主子,如今这样,他们便更确定,老王爷的确是没有看错了。
又过了一月,山上积雪已经化完了,春水也不冻人,又是一日两人去了宫中探陆诗文回来的路上,流风同陆檀讲,他想自己先去山崖里瞧瞧。
“那些古籍我看了许多,想来先祖应当是个精通机巧的人物,偏生我们上次是误打误撞,才识破了那条出去的路。石室那般宽敞整洁,绝非一日之功一人之力能做到的。上次我答应了老王爷会带着人请先祖尸骨回来,所以我想试试,看这一次能否寻到什么突破口。”
“想去便去,上次我不是答应了么,说好等开春暖和一些就去。这几日回春,风和日丽,你若是想去,我便陪你,权当踏青就好。”
两人这么说定后第二日就出发了,说是踏青,却什么都没有准备,一人穿了一身骑装,牵上一批好马,马脖子上挂了个小包袱,里头装了点儿水和点心便这么上路了。临出门前,管家还反复确认两人是否真是去赏春的,要不要派人赶上一辆马车拉上些吃食靠垫一类在后边跟着,被两人无情地给否了。
入江城的那座山本就很近,加上两人快马,辰时出发,不过一个时辰就到了上回他们上来的那儿。行路至此去后山便没了大路,只能靠手脚,二人下马,寻了个不打眼的位置将两匹马拴在一起让它们吃草,自己则是徒步下山,先去寻那猎户了。
当初跌落山崖完全是个意外,他们根本无法找到自己跌落的具体位置,遑论从同一个地方再用同样的方式下去一次。所以想要再回到那个石室,唯一的方式就是就是先寻到当初的猎户人家做参照,然后沿着那条小溪一路逆行走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