泗州离京都只有两城,之所以会选在这里,一来是因为他们生意的买主都是权贵,说起权贵大齐土地之上没有比京都更多的地方;二来当年南边被一把火烧没了,大清/剿的时候宁错杀不放过让他们无法守着故土,只能接了从前逍遥庄的地境来做。
一行人一路北上,从郢州到泗州只花了五日,在第五日泗州城门关闭之前赶到了。从前去瀛国的时候他们拿着的假名帖扮商人,这回还是一样,用自己在瀛国的身份招摇地住进了泗州最好的客栈。
同大齐负责人的会面约在了第二日中午。一开始要去的时候那些人本是不愿让陆檀跟着,说他不是自己人。好在流风上位时听了陆檀的话,将他在黑市存着的那个户口入了庄子的账户,所以陆檀现在的身份是他们的大买主,这才有了两分立场。
在去到那个神秘的聚集点之前,两人都以为大齐的规模和建制会比瀛国好许多,但他们真是低估了近百年前那场“人祸”的影响。
大齐这边剩下的人不过瀛国的一半,他们如今的据点是在泗州郊外的一个村落。地方不错,环境布置都好,还设计了各式机巧,普通人走到这里只会觉得这是一个在平凡不过的村庄。事实上,他们所有的活动都在地下。
庄子里如今也是三位老人在组织,大约都在七十岁左右,最年长的也不过七十五。如同当初见到老王爷一样,他们看了流风许久,然后就要跪下,给“少主”行礼。
流风觉得折寿,实在受不得这些礼,把人扶起来,道:“听司马长老说你们是愿意同瀛国的庄子一起做生意的,只是要见我,所以我便来了。”
几位掌事的几乎是老泪纵横,道:“愿意的,愿意的。其实不是想见您,少主子如今接下了瀛国那边的生意应当知道,天泉庄有天泉庄的规矩,须要你过来认了祖,叩头上香,再与弟兄们歃血为盟,方能成誓,众人才能把命交到你手上。”
流风点头,道:“是,我清楚了。请问长老,认祖归宗祭祀的事情何时能做?可要请人看个时辰?”
“今日便是最好的时辰。”一位华发老人道,“过了今日便要再等一月才有时候,我们昨日还在担心,少主到不了,好在老天庇佑,少主终究还是在关门前入城,昨日我们弟兄们就在等着了。”
“幸苦大家了,既然如此,那开始吧。”
几位带着流风到了一间密室,里头挂了四副人物画像,眉眼十分相似。流风脸上依旧毫无波澜,陆檀瞧着流风的模样,知道这一回他是真的一点儿都没有紧张,反而他自己想了太多,顾虑太多。
“我之前在瀛国的时候,画像只有三幅。”流风接过一位长老递过来的香,跪在了蒲团上。
“少的应当是最左边这幅吧,少主子,这位算起来当时您的祖父了,就是老庄主曾经从瀛国送回来的那一位。我们曾经帮他计划了一场叛乱,终究还是棋差一招,被识破不说,还失去了当时的小主子,我们是庄上的罪人啊!”
流风不置一词,默默叩了三个头,将手中香插|入香炉,才说:“祖父当年既然没死又不来找你们,相比是有他自己的打算。你们在京都那么多眼线,这么些人寻了他那么多年都不知道他藏在宁侯府中,便是他刻意瞒了你们,他应该是不想接下这个担子的,怨不得你们。再者,天泉庄本就大不如从前,百年前那场大火已然将整个庄子覆灭,若不是你们留下了庄子里的魂,我如今哪里还有认祖归宗的可能。你们,辛苦了。”
流风的话让三位动容,上完香之后又带着流风做了一系列必要仪式,他终于成了这里的主子。陆檀看着坐在主位上与人交谈时神色自若的流风,才慨叹自己是几世修来的福气才能得了这么一个宝贝。
歃血为盟当日,流风便将庄子里的事物接手过来,他们当天去的时候两手空空,回客栈的时候,却背了许多册,其中包括了庄子里的账本,如今的价格,庄子里的人员名单及配置以及近几年他们所做成的“生意”。
为了尽快熟悉大齐的业务,将人派出去,做最有效的规划,流风从那日起就开始看册。陆檀跟在一边,偶尔也帮他看些,读给他听或是在流风看了太久脑子有些懵的时候,给他解释上头的条条款款,但说到底,他能做的少之又少。站在旁边捏肩倒水几乎是他最强大的功能了,就这几日,陆檀忽然萌生出了一种危机感,总觉得这样好的流风很容易被其他人惦记上。
流风这样废寝忘食的状态持续了整整十日,终于将所有册卷宗看完,然后选定了今后这些人在大齐接的业务,最重要的是选定了来接陆檀生意的人选。
两人在泗州一共呆了半月,半月后他们没有带着一同来的人,而是选择自己去了京都。
泗州离京都很近,寻常出游的不过两日马车的时间。只是他二人都不是那造作委屈的人,在驿站一人租了一匹好马,策马奔驰了大半日就到了京都门口。
要去京都的话还是陆檀提起的。流风那个性子,今日刚把庄子上的事情处理妥当,恨不得当晚就能回瀛国去,给那边的人下命令,陆檀最后还是拦下了他,跟他说万事不急于这一时,又说到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了,若是不去京都,真是十分遗憾,这么磨了两日才定下了这个行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