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起身出了福亲王府,出来之前本是说好今日完事后若是时间尚早便进宫一趟,两人也有几日没见陆诗文,早就答应过要去陪她也一拖再拖。等到从侯府出来,流风失魂般上了马车,陆檀就舍不得把人拉进宫去了,干脆让车夫掉头去城外了。
上了马车,陆檀也顾不得是否在外头了,先将人的手握着,直说:“是不是吓到了?无事的,别怕。”
流风反握住他的手,道:“哥哥,我不怕的。”
“那是怎么了?从方才在王府就这副模样,闷闷不乐,可是听了从前的事情不高兴?”
流风点头,又摇了头,道:“确实是不高兴的,方才的故事听得让人喘不过气。我本以为自己家中是一般的权贵,地位再怎么高顶多就像从前侯爷那样。我也以为先祖被迫逃窜的原因是受奸人迫害,就像我们这样,如今躲在瀛国,伺机回去报仇。但是,我,我怎么也想不到,能害得先祖逃窜的竟是开国太|祖。我从未想过跟皇家扯上任何联系,更不敢想象先祖被最爱之人背弃时的痛苦。”
“好了,不想这些。”陆檀见流风面露疑惑之色,眉头紧皱着,知道他是将方才的故事听到心里去了,又道,“你要知道,那些事情即便是真的发生了也过去了,你先祖的那些遭遇绝对不会发生在你身上。”
流风点头应下,往窗外看去,才发现两人走的并不是去宫中的路,又才问他:“哥哥我们不是要去宫中么?”
“不去了。”陆檀笑笑,轻轻吻了流风额头,“听说城外新开了间酒楼,专门做野味的,今日正好你休息,咱们去试试。”
饶是流风慢热又迟钝,也知道陆檀是看他不高兴,想哄他。所以即使心中对陆诗文有歉意,还是欣然应下,同陆檀过去了。其实说起来他倒觉得陆檀有些小题大作了,他之前是有些压抑的,得知自己先祖的那些事情,他惋惜、心疼又无奈,但他也知道,自己再怎么想不通,再怎么难过事情也过去了。如今当务之急是决定自己是否要认祖归宗,带着所谓“天泉庄”的人回到大齐去。
那日之后两人又恢复了从前的状态,白天各自去上工,晚上聚在一起用晚饭。晚饭后两人会出去走走,或是就在院中对着练武。早些日子陆檀随口说了句自己想多练练武功,看能否找回幼时失去的记忆,叫流风听了去,认真记在心里,这几日每日回来都要督促陆檀练功。前两日他还觉得这么一来一去的颇有点儿意思,到后来,流风却是认了真,每日费力督促他,他就吃不消了,只能撒泼耍赖地糊弄过去,实在不行就将人往床上带,还美其名曰:反正都是要动的,这样骨血相融的交流会让他更快想起从前的事情。
中间隔了几日,流风再次休沐的时候他们进宫了一趟,见到了陆诗文。陆诗文如今虽说做了王后,没人的时候却还像从前在府上一般,活跃的有些过分。他俩一到,就被陆诗文埋怨,说是两人如今在一起便忘了这个独处深宫的妹妹。
两人在宫中呆了几乎一整日。之前陆诗文回来的时候对他们讲自己很好,两人都有些怀疑的,毕竟深宫之内最不缺的就是阴谋诡计,即使萧铖如今没有要再纳后妃的消息,后宫之中想要凭借一夜皇恩上位的宫女也是不计其数,再加上前朝遗留下来的妃子,如今没了王上,一心都放在争地位,争尊卑上,他们都怕陆诗文的心性受不住这些杂事。结果看了这么一日才发现,他们担心的那些事情几乎是没有出现的。
萧铖不知是为了避嫌还是为了让陆诗文放心,总之,他身边伺候的人全是小太监,唯一的女子是之前伺候在静安殿,从先瀛王就伺候过来的老麽麽。至于先王留下来的那些人,听闻萧铖在宫中辟了院子给她们,免了她们的朝聚,还下令道没事不准集会,可以说十分无趣了。
若说陆诗文在这宫中还有什么问题,那便是实在孤单了。诺大深宫,只有他一人居于后位,地位至高无上,可也就高处不胜寒,没人敢再像从前在府上那样,把她当个普通的小姐陪她戏耍了。好在萧铖即使忙也会回来陪她用膳,这么在宫中走了一遭,二人算是真的放心了。
几日之后,陆檀照例日日去铺子上,不过他就发现流风近日总是晚归,两人用饭的时间直接晚了近一个时辰,有一日甚至直接差人送了信回来,说是公务在身,不能回来吃饭,让陆檀自己先吃,而他竟快三更天才回来。
陆檀倒不是觉得自己等着他不开心,只是这几日江城明明没有什么事情,他想不通流风这瞒着他神神秘秘的在做些什么。
这么一想还是没忍住,等到有一日流风又差人回来,说自己今晚在军中有公务要忙的时候,流风没有等着,直接去了军营大门,然后就在正常的放工时辰逮到了骑马出来的流风。
流风见到陆檀的瞬间,瞳孔放大,然后畏畏缩缩将马勒住,在上边想了半天,还是下了马,牵马走到陆檀身边,轻声问道:“哥哥,你,你怎么来了?”
陆檀看着流风被抓包时那副小心翼翼的模样,也说不了重话,但他还是觉得流风骗他的事情实在该罚,最后强行让自己冷着脸,道:“不是今日有公务在身?不是今晚忙的饭都没有时间吃,要在军营中跟着众人吃大锅饭?这么早出来,准备去哪儿?”
“不,不去哪儿,事情突然忙完了,所以正准备回去呢。”流风向来不会说谎,这回一说谎,陆檀自然能看出来。
陆檀只觉得好笑,便说:“看来我是赶巧了,那行吧,沈将军,我们一起回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