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碧夜弦(2 / 2)

可平视他的一脸迷茫,又觉得还是算了,他本来就是个不开眼的傻子,生就的性子难画的骨相,我若日日同他斤斤计较,总有一日不晓得因何而气死。

我真的想不出,风华绝代这词除了大美人还有谁能配得上,他说得我心动。

我想见他说得那女子,那生得风华绝代的女子,我想看她到底有多像大美人。

问明白她的住处,这一晚上便没有再回乾元镖局,我躲在长廊的桁架上,可以借着夜晚阴影的遮蔽俯视全景,一切就绪后我开始扳手指头数数,一个数一个数数过去等她的出现。

一个时辰过去又一个时辰过去,她还是没有露面,下一轮的一个时辰又一个时辰,她还是没有露面,我怀疑她是不是已经退房,还是今儿晚上不打算回来了,当我等得快要睡过去的时候,突然木质楼梯上传来一阵脚步声。

走路的脚步声极轻,显示这人的轻功极好,她的脸藏在风帽底下根本看不清,只能看到她的个子很高肩膀很宽,风帽底下露出一段线条完美的尖下巴,下巴上的肌肤雪白雪白,从我所在的角度迎着月光看过去,倒是很有些大美人的感觉,只不过她走路的步调比大美人快得多。

她一步一步走近我所在的廊下,我的一颗小心肝止不住狂跳起来,惊惧加惊喜,有一瞬间我开始异想天开,异想天开的希望她就是大美人,有些一厢情愿的希望大美人根本就没有死,死去的那个根本就不是大美人,一厢情愿的期盼他只是戏弄了我,同我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玩笑,标准的大美人式的恶作剧。

就像活不见人死也没见尸的三哥,说不准哪一日,他们俩会一同从我身边的角落里钻出来,然后对我做个鬼脸,说他们只不过是去酆都里转了一圈,正巧酆都大帝四缺二,留了他俩陪大帝搓麻将,如今麻将搓完大帝也就放他们回来了。

终于她走到了我躲避的桁架下,整个空间的时间都在这一刻静止,就像等待被重置的时光回圈,永远停留在需要被重置的那一秒,然后重置万物皆保持依旧。

她在我的身下抱着双臂定定站了一会,然后抬手把头上的风帽摘下来,仰头冲我风情万种的笑了一下,我在她的笑容里吓得差点掉下来,她那一张脸真的是与大美人有几分相像,特别是那一头柔顺的长发,柔软未绾的墨色,松松堆在脖颈两旁,发丝遮住半张脸,相似的扮相不相似的感觉。

我已经敛了内力,按理说她是看不到我的,我应该只是自己心虚。

长廊上根本就没有点灯笼,也没有任何亮光,就连月光也很暗淡,她根本不可能在这样一个光线暗淡的室外环境中,借到任何一点亮光来环视四周,也根本不可能晓得有人在桁架上偷窥她,除非她的武功比我高。

可是刚刚她笑的那一瞬间,我还是觉得她已经看到了我。

女子特有的直觉,她那笑就是专门准备了笑给我看的,可是那是一张甚么样的脸,绝不能用风华绝代来形容她,她还配不上这高雅文艺的辞藻,如果非要形容的贴切,倒是用得上狐狸精这三个字,只有那样才会更形象,也更贴切的形容出她的样貌。

事后我回到集云堂,躺在床上再一次回想了当时的场景,觉得她真是只暗夜里凭空冒出来的狐狸精,不是就像而是就是,她就是一只凭空出现的狐狸精,说不失望是假的,她摘下风帽的那一刻,我真的发自内心希望她就是大美人。

集云堂我根本不想回去,可不回去又不行,我若不回去便只有留宿在客栈,而且客栈里本也没有为我留房间,所以我在这里没有住的地方,若要留宿只有重新开间房,而我又不是一个手头十分宽裕的代理少掌门,所以这是一条不甚平坦的荆棘小道,虽然回集云堂真的特别需要勇气,但总比浪费钱要好。

自打入住集云堂,身边的怪事便以连贯的速度在发生。

本来鼎泰宫一役后,我自认自己的心肝通过惊吓锻炼已经十分强健,大事小事好事坏事,只要不算太出格我统统可以接受,特别是经历过逸尘的拒绝,经历过南宫墨的调戏,经历过大美人的死亡,我觉得自己很能看开,可即便如此我也不能接纳我二叔的小妾芝瑶。

芝瑶是我活了二十年以来,见过最三姑六婆,最没廉耻,最淫荡成性的女子。

她的破坏力堪比火药,比之慈云妙音沉烟和千羽,都要讨厌一百倍还不止,芝瑶喜欢搔首弄姿,自打见到逸尘便再也没有消停下来。

一连三夜,每天晚上必定要经过我的窗前,绕过库房摸到逸尘的房门前。

其实我很想劝她省省,劝她不要去作死,依我对逸尘的了解,她想进门绝对没可能,但是她产生了这种奇特的想法令我很恼火。

芝瑶喜欢穿艳色,颜色愈艳她便愈自信,日日扮得桃红柳绿粉面含春,发髻上斜插了支流苏金步摇,走起路来一步三摇晃,恨不得要把屁股扭下来。

其实她打不打扮在逸尘面前都没戏,但是逸尘没戏不代表大家都没戏,镖局里有的是低俗之士爱给她捧哏,我能想见小禅骂她恶心的表情。

芝瑶是第一件怪事,怪得已经有些离谱,还有第二件怪事。

第二件怪事是入住集云堂的当天晚上,我和逸尘分别被人给伏击。

说伏击不恰当,那黑衣人并没有要伤害我的意思,他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要翻查我的随身行李找秘笈,我晚饭回来当场抓了他的正着,他也没有要还手的意思,他若还手我还会思前想后,他不还手我只想弄死他,外加他亲口承认来翻秘笈,我便不能虚情假意放虎归山,于是做事有始有终,送了他去等投胎。

那人穿夜行衣,没有任何门派的身份证明,他说是老先生派来的。

老先生?老先生是谁?我认识吗?或者说我应该认识吗?

这人到死也没说个明话出来,第二日一早我才晓得,昨儿晚上同一时间逸尘也遭到了伏击,那人也是一身夜行衣,也是没有说明白老先生是谁,逸尘在没有机会跟我统一口径的情况下,选择了与我一样的做法,不留活口。

我一直遭人追杀,按说没甚么好惊奇,可这事怪在老先生的消息忒灵通。

我和逸尘傍晚才入住集云堂,两个时辰后他的手下便杀过来翻秘笈,这事难道不是巧的离谱?有外人闯进乾元镖局竟然没人晓得?我可不信没瞧见的托辞。

逸尘要了我的东瀛仕上研,拆开过了一遍目,又把自己身上那把锜刀抽出来,两下一比对还是决定把他的锜刀换到我的手里,我的仕上研留给他,对于遭到伏击的事没有过多评论,只是叫我提高警惕,随时防备我二叔。

这事就算他没有嘱咐我也会防备,我对我二叔已经有些怀疑,只是没有抓到他的把柄,所以暂时没法十拿九稳,我之所以怀疑他不为别的,就为这几日在镖局里没有见过他,他承诺帮我报仇的事石沉大海,没有方案没有对策更没有人,事到如今我若还是一味骗自己,骗自己说他没问题,那就是我不正常。

作者闲话: